翌日。
朝堂再次變得熱鬧起來。
賈昌朝、王拱辰、李定似乎是覺得昨日未曾發揮好,再次呈遞奏疏,言說不抑兼併的好處。
而歐陽修、唐介、蘇良等人也再次呈遞奏疏,繼續逼迫皇帝趙禎變田畝兼併之策。
與此同時。
朝臣們也都紛紛站隊,御案上的奏疏再次如小山般高。
每次朝會,喧囂得都如同大相國寺的萬姓交易市場。
臣子們論辯得吐沫橫飛,但始終沒有結果。
五日後。
趙禎終於厭倦了這番爭辯,將歐陽修、唐介、蘇良三人召到了天章閣。
天章閣,取章於天之義。
原是存放大宋歷代皇帝御容畫像、御用書籍、物品的地方。
但自仁宗起,這裡已成為保“祖宗之法”之地。
朝堂大事件,皆在此處奏對。
范仲淹的條陳十事,便是在這裡誕生。
此處,可謂是君臣奏對議政的最高規格場所。
片刻後。
君臣四人相對而坐。
趙禎感嘆道:“兩年前,大概也是這個時候,範希仁、富彥國書條陳十事,新政自此開始。”
“朕一心改革積弊,富國強兵,但……但結果你們也都看到了!”
“朝堂之上,滿是怨氣,有結黨營私者,有貪墨無為者,有言變法誤國者,變法效果甚微,處處都是桎梏,我大宋經不起這樣的折騰了!”
“或許範希仁、富彥國有商鞅之才,但大宋不是秦,朕亦不是秦孝公。不抑兼併乃祖宗之策,不改一切如常,若改,極有可能橫生變故,使得官員傾軋,百姓怨聲載道,朕無力矣!”
一句“朕無力矣”,道盡了趙禎作為皇帝的心酸。
他是在告知蘇良三人,當下的大宋,一切求穩而不求變。
從蘇良的角度看來。
趙禎的這種無力感,其實還是來自於他內心的仁,或者更宜稱為:懦弱。
這位官家非雄主,但也算是明君。
若他沒有變法的果決之心,不敢於刮骨療傷,無論如何變法,最終都將以失敗告終。
歐陽修率先站起身來。
“官家所慮,臣等皆清楚。我大宋江山雖然當下安穩,但卻充滿了隱患,外有西夏、遼國虎視眈眈,內有國庫空虛,兵丁俸祿冗多、百姓經常造反之亂!”
“臣以為,當下,正是求變的最好時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