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二十二日。
就在蘇良以為夏竦油盡燈枯之時。
後者竟口述一篇近三千字的長文,命親信撰寫下來。
其名為:《自罪書》。
此文不僅呈遞給了中書,而且還讓一些民間書販印製謄抄,分發到了汴京街頭。
很快,此文章便傳到了御史臺。
蘇良拿到此篇文章後,忍不住感嘆道:“人之將死,其言也善,夏樞相自知大限已至,竟想起懺悔了,真是令人意外。不過,他確實該懺悔啊!”
當年的慶曆新政以及這幾年的全宋變法。
若不是夏竦為了個人利益而從中作梗,絕對會發展的更好。
此外,樞密院官官相護、謀私利者甚多,夏竦也有不可推卸的責任。
說罷。
蘇良拿起夏竦的《自罪書》看了起來。
“竦少時明敏好學,十二歲作《放宮人賦》,十七歲著詩《渡口》,有薄名。”
“景德四年,竦參加制科考試,考中賢良方正科,通判台州,兢兢業業,從未怠惰。”
“大中祥符七年,臣入資善堂,初為帝師,甚是惶恐,不遺餘力為官家授學。”
“多年仕途,臣曾知鄧州、襄州、壽州、安州、洪州、青州等地,歷任安撫、招討等使。”
……
蘇良看著看著,頓時覺得不對勁了。
這哪是自罪書。
簡直就是一份自誇書。
夏竦將其入仕以來的功績細數了一遍。
有文治,有武功。
編修過國史、治理過地方、鎮守過邊疆……
且還有舉賢之功績。
他厚臉稱,范仲淹、龐籍、韓琦、宋庠、宋祁兄弟都是他提拔上來的。
而涉及“自罪”的內容只有兩條。
其一,是對當年宋夏戰事中好水川之戰進行了解釋。
夏竦稱主罪在他,而不在韓琦。
當時的他,應該據險而守,而非冒進。
他自知“夏竦何曾聳”的罵語已經無法洗白,故而大方承認了自己的責任,還順帶著將韓琦的過失攬在了自己身上。
其二,便是夏竦汙衊富弼和石介造反之事。
正是因此事,使得夏竦在朝堂民間名聲下降。
引得許多人稱其為奸邪之臣。
夏竦的解釋是:他絕無私心,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朝廷,只是有好事者,一直誹謗重傷,毀了他的名聲,這讓他感到很委屈。
若將這篇文章凝鍊成一句話。
那就是——
“我,夏竦,這一生,文武兼濟,白璧微瑕。”
蘇良看完夏竦的《自罪書》後,忍不住罵道:“這個老狐狸,臨死都不忘再折騰折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