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氏知道三爺爺話裡的意思,可她裝糊塗,抖著手中的舊棉衣嚷嚷道:“在老家的時候,做一身新棉衣也才一百多個大錢,咋到了禹昌府就要五百個大錢?五百個大錢啊三伯,頂得上咱們一畝地的收成,一畝地收成換一件舊棉衣,這不是坑人嘛。”
這些舊棉衣都是洗過好幾次的,裡面的棉花已經結成塊,根本沒有穿新棉衣來得暖和。
陳氏越想越肉疼,越想越氣:“不行,這些舊棉衣咱們不能要,拿回去換好的回來,要是他們不換,咱們就打上門去。”
“打上門去?”三爺爺氣笑了。陳氏以為這裡是顧家村,由得她折騰?能買回來這些舊棉衣還是他們動作快,比他們晚去的那些災民,只能買到用亂麻和舊絮做成的縕衣。
顧大貴一把扯過陳氏手裡的三件舊棉衣,罵道:“你有完沒完?你也知道那是在老家的時候,咱們如今在哪兒?是在千里外的禹昌府,你還想在別人的地盤上鬧事,我看你是活膩歪了。”
強龍都不壓地頭蛇,他們只是逃荒的災民,拿什麼打上門去?
陳氏被顧大貴這麼一罵,不敢再大聲嚷嚷,卻小聲說道:“這也太貴了……我們手裡可沒有多少錢了,旺哥兒還病著,發哥兒要是再凍著,那可咋辦?”
說著竟是哭了起來,邊哭還邊對顧大富道:“大伯,咱家可是沒分家,你可不能看著旺哥兒、發哥兒凍死。”
顧大貴聽到這話,氣得揚手要打陳氏。陳氏急忙躲開,跑到一邊,拉上發哥兒,抱著還在昏睡的旺哥兒小聲的哭。
“大貴,住手。”顧大富呵斥住顧大貴,沉默一會兒後,對三爺爺道:“三伯,我們家加錢,您給我們五件舊棉衣,兩件厚縕衣。”
陳氏說得對,他們家沒有分家,他應該管著一家老小的吃穿用度。
顧大貴道:“大哥,不用你出銀子,我們自己給,咱家雖然沒分家,可各房的銀錢都是自己拿著,沒道理讓你給我們出銀錢。”
爹擔心他們會在逃荒路上失散,早就把家裡的銀錢分給他們,一房拿一份,大哥並沒有多分到一個銅板,沒道理現在要給他們一家買棉衣。
顧大富經過惡人打殺災民的事兒,如今很重視親情:“大貴,你要是還拿我當大哥就別再說了。”
“大哥……”顧大貴不想要,顧大富卻直接拿出三兩銀子,遞給三爺爺。
大家合計著去買東西的時候,陳氏給了半兩銀子,他給了一兩,如今再給三兩,足夠買五件棉衣,兩件厚縕衣的。
“多了,縕衣是兩百錢一件。”三爺爺接過銀子後,拿出錢袋子,又數了六百個大錢給顧大富。
陳氏見顧大富給了錢,急忙跑過來,又在籮筐裡挑了兩件舊棉衣,再從顧大貴手裡扯走一件棉衣,抱著三件舊棉衣離開。
這三件舊棉衣是她和兩個兒子的,剩下的兩件棉衣,由著顧大富顧大貴兩兄弟分去,她是不會挨凍的。
顧玉梅恨不得撕了陳氏。陳氏只給了半兩銀子,卻拿走三件舊棉衣,她爹給了四兩銀子,只換來兩件棉衣和兩件縕衣,還有天理嗎?
又埋怨顧大富蠢,花銀子買虧吃。
顧玉梅知道舊棉衣不夠分,被凍得受不了的她,丟掉矜持,跑過來拿走顧大貴手裡的一件花棉衣,立刻穿到身上。
顧德興生怕自己分不到棉衣,急忙扯走顧大貴手裡的最後一件舊棉衣。
顧大貴倒是沒有怪他們,只是選了兩件較為厚實的縕衣,把其中一件遞給顧大富。
三爺爺看著草棚裡的幾家人道:“這些東西的價錢要比我們料想的高,大家給的銀錢買不了太多東西,想要東西,得價錢。要是不願意要了,我把銀錢退給你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