鶴雲天聞言暗暗心道:“這女妖雖然冷傲,心思到也縝密,一點當都不上。”
拱手笑道:“既如此,我也就不賣關子了。雙峰山醉紅浦聽聆莊有六個妖魔,是六個兄弟,號稱妙音六公子,其實是六匹妖馬成了精的。大公子善於反手彈琵琶,他性情冷淡,行事孤僻,又極其自負,因他外容似玉,遠看就像一尊玉人,他便自稱玉逍遙。二公子善擂鼓,性暴躁,愛殺戮,無論他何種打扮,袖口上總有馬蹄形狀的白黑色馬蹄紋,故名白蹄烏,三公子性情和大公子有些相似,言語不多,能力出眾,卻甘願做老大的綠葉,在兄弟六人中,他是大公子最要好,也是大公子法令的堅決擁護者。他習慣穿白衣,善吹簫,人稱照夜白。四公子善撫琴,性情溫和柔順,秉承處處以和為貴,不喜與人結怨,愛穿紫衣黃袍,外像雍容富賈,有雙峰王子之稱,俗名翔麟紫。五公子善彈五十弦瑟,性情多變,有時爽朗大方,有時又拘泥小性,有些斤斤計較,語多話多,聒噪的很,他最愛穿五彩斑斕的衣服,故名碧雲霞。六公子年紀最小,愛玩愛鬧,善吹笛子,生了一張娃娃臉,粉面嬌秀,最愛在女子之間胡鬧,又喜百花香氣,所以他的衣服上都有花香味,喚作百花輦。”
鹿妖聽了,冷冷道:“你知道的如此清楚。想必你和他們交過手了。”
鶴雲天笑道:“自然是交過手,我和四公子也算得上朋友。”
安渡忙道:“這是怎麼說,你和他怎麼是朋友。”
鶴雲天道:“在下平日愛雲遊,早些年和四公子有過數面之緣,故而也算舊識。”鹿妖道:“既然舊相識,你為何不求他相助,反而求助安渡。”
鶴雲天忙解釋道:“四公子性隨和,從不過問莊裡事,聽聆莊大大小小的事,都由他三個哥哥打理,我也曾找過他,要他放了田家人。他說莊裡之事他不插手,全憑兄長們決斷,莊外之事,任我所求,他既這樣說白了,顯然是有為難之處,我若在強求,豈不是難人所難。”
鹿妖聽得細,忙道:“你要救田家人,你和田家人是什麼關係,你和姓田的凡人應該不是一類人吧!”
鶴雲天聽出鹿吟溪諷刺他不是人,一笑了之,道:“田府和我娘有些淵緣,故而和在下有些聯絡。”
安渡好奇道:“什麼淵源。”
鶴雲天聞言愣了愣,面色有些不自然,安渡看不到,沒有察覺出他的不自在,又連連問什麼淵源,一連問了好幾遍,見他不說,失落道:“對不起,我不該問的。”
鶴雲天淺笑道:“其實也沒什麼,都是一些陳年往事了。田家是雲州的名門望族,族中三個男子,前兩個兒子分別娶了當地鄉紳的女兒為妻,成家立業,繁衍子嗣,不料最後一個小兒子,好喜修仙練道,立志遊越名山大川,有一天他來到萬齡山松雲蒲,偶遇了我娘,我娘喜他青春年少,風流倜儻,我爹愛我娘妙齡年華,俊秀美豔,二人就在山中結為夫婦,後來便生下了我。我爹孃在山中過了幾十年恩愛的日子,但我爹畢竟是肉骨凡胎,禁不住光陰似箭,漸漸兩鬢斑白,爹爹漸感他大限將近,便帶著我和娘來到雲州田家認祖歸宗。當時田家太祖公不知我和娘是妖,為我起名田衡州,便認下了我們,一月後我爹殯天,我娘傷痛欲絕,散盡法力,嘔血泣淚而亡。娘死後,沒有法力維持人身,顯出了原形,田家人見我娘一個美貌女子竟然變成了野鶴,嚇得驚慌失措,請道士降妖,那道士見我是個半人半妖的孩童,也沒做個傷天害理的事,於心不忍,將我放了。我從此就在萬齡山松雲蒲修煉。”鶴雲天說完,嘆了一口氣,環顧四周道:“往往歷歷在目,轉眼已過千年。”
安渡聽完,嘆息道:“你真可憐,被田家人趕出去,連名字都被族譜除了,你現在的名字鶴雲天是你自己起的吧!”鶴雲天點頭一笑,算是預設了,
安渡又道:“你為什麼又來救他們,你不很他們嗎?”
鶴雲天嘆道:“一千年過去了,再大的仇恨也該化解了,況且我答應過我爹,要庇護田家人。”
安渡忽然想起道:“現在的田家人是你的幾世孫?你豈不是成了他們的老祖宗了。”
鶴雲天聽了淡淡一笑,道:“幾世孫我也記不清了。”鹿妖忽的想起她進門時看見門院正前方擺著一隻振翅欲飛的仙鶴,想了想問道:“大院裡那隻仙鶴雕像是你吧!”鶴雲天道:“是,數百年雲州發生洪災,是我救了他們,他們感恩便雕刻仙鶴紀念,從此便歲歲朝拜,年年供奉。”
鹿妖又道:“萬齡山與雲州相差萬里之遙,你怎麼知道他們有危險了。”
鶴雲天道:“我曾經給田家人留過一對信鴿,若有事便可飛鴿傳書,刀山火海我都會來。田家人被雙峰山的妖怪抓走之前,曾經飛鴿傳書給我。我接到書信,火急火燎趕來,可還是晚了一步,田家人已被雙峰山的六公子抓走了。”
鹿妖道:“憑你和聽聆莊四公子交情,他們也不至於傷害田家人。所以你在這段期間,肯定想盡辦法和聽聆莊的幾位公子鬥法,可是你沒有鬥過他們,或是說你一個人贏不了他們,救不出田家人,你才想到安渡,利用安渡,除去聽聆莊的六個魔頭,還助你救出田家人,是不是。”
鶴雲天讚歎道:“姑娘果真冰雪聰明,在下確實是如此打算的,可也不能說是利用安渡,畢竟你們要找丟失的馬,我要救人,我們之間應該是合作關係,多一個幫手總比多一個敵人強吧!”
鹿妖喝道:“所以你就施法,把安渡弄到這裡。”安渡聽完,忙解釋道:“姐姐,誤會了,不是鶴公子施法把我弄來的,是我自己摔落山溝,栽下來的。”
鹿妖聽了,冷笑道:“你那些技法騙的了安渡,騙不了我,我走起之前,那個山坳平坦坦的,根本就沒溝,是你故意要安渡聞到花香,設下深坑,讓安渡摔下來。”
鶴雲天一向性情溫和,也被鹿妖激怒了,語氣不善道:“姑娘當真自負的很,你真能確定那山坳沒問題嗎?”鹿妖詫異道:“你什麼意思。”
鶴雲天剛開始是想告訴鹿妖,山坳下面有棵野菊妖,她看見安渡身上金光閃閃,便想把安渡弄到手,盜取安渡身上的山海妖怪簿和地藏王法令,故而散發香味,又使一陣妖風,將香味吹到安渡跟前,安渡聞見香味,順著香味去摘花,被野菊怪憑空設下一道陰溝,要使安渡跌進去,進入她的洞裡,卻被鶴雲天撞上了,出手擊退了野菊妖,救下安渡,帶回府裡。
鶴雲天想了想,嘆了一口氣,正義凜然道:“在下久在人間行走,也學得些禮義廉恥,卑鄙無恥的勾當還不至於做,姑娘信也好,不信也罷!今日天色不早了,兩位姑娘早些休息了吧!在下告退!”說罷,一拱手退了出去。
安渡叫住鹿吟溪,張了幾張嘴,又將突口而出的話嚥了下去,她想說吟溪想多了,誤會了鶴雲天,可轉念又一想,鹿吟溪如此小心翼翼也是為了自己,可她又是孤冷清傲的性子,她的話她未必會聽,話到嘴邊忙又改口道:“姐姐一日奔波累了,去休息去吧!”鹿妖點頭應了一聲,又囑咐了安渡幾句,將身一轉,寒光一閃,化作青煙不見了。
鹿妖走後,安渡睡不著,聽見有人吹排簫,安渡披了衣裳,摸索著路,隨著蕭聲來到涼亭處,鶴雲天聽到腳步聲,忙扭頭看,笑道:“你怎麼來了。”安渡道:“我睡不著,想聽你吹簫。此外,我還想跟你道歉,我知道不是你設法害我,是你救我的,是吟溪姐姐誤會了。”
鶴雲天笑道:“你的那位吟溪姐姐沒有錯,你不必道歉,畢竟我是陌生人,小心謹慎一些是應該的。”說罷,又將排簫放在嘴角,輕輕吹奏,安渡不懂音樂,卻覺得他的蕭聲特別輕柔,讓她心裡溫溫暖暖的,又甜絲絲的,舒服愜意的很,她甚至暗暗想,要是天天聽他吹簫該多好。
鶴雲天吹奏完一曲,收了排簫,道:“夜深了,去睡吧!”安渡呆呆痴痴道:“好,”鶴雲天怕她不識路,折了一支竹竿給她,看了她先走,只等她進了房門,欲要轉身回房,卻看見鹿吟溪坐在屋頂上修煉,只見她周身被淡淡的月光環繞,又好似披了一層淡淡的薄紗,朦朧清豔,如畫如煙,鶴雲天不禁感嘆道:“她雖是妖,可她身上的氣質倒像極天上的仙女,讓人只可遠觀不可褻玩焉。”
次日,鶴雲天梳洗過後,來到客廳,見鹿吟溪獨坐椅子上,客廳裡空無一人,鶴雲天看了半晌,倒不敢進去了,鹿妖道:“公子既然來了,為何不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