營地裡一片狼藉,各家都在收拾破碎的馬車和傷亡的同伴,有哭的有喊的,也有對著同伴殘缺的屍首和地面上可怖的狼屍哇哇大吐的。駱家的下人們哭得最慘,出門一次竟然失了家裡的小郎,連屍首都沒撿回來,他們回去的日子肯定是不會好過的,不被打死也會被賣到最苦最黑暗的地方去了。
程雲淓也不敢看那些屍首,一直垂著眼睛,小臉煞白地跟著馬縣尉走到盧三郎他們面前。
“盧小郎,找下官何事?”馬縣尉算是客氣了一下,昨也盧家連小郎帶侍衛一共九人,盡數參戰,二十多匹惡狼絕大多數都是他們所殺。若無他們,這營地裡怕早被惡狼攻破,屍骨無存了。
程雲淓抬眼看看這位傳說中的盧三郎,二十出頭的樣子,也非常年輕英俊,看上去還沒有馬縣尉大。昨夜大戰了一夜,他們一個一個都累的都要萎縮了,但人家世家子弟就是世家子弟,換下血汙的外袍,稍作梳洗,還是那般的神采奕奕,風采絕倫。
盧三郎坐在自家帳篷前的一個座榻上,右腿向前伸著,膝上蓋了一件絹絲的薄毯。即便是再神采奕奕、顧盼自若,程雲淓也能看出他的唇色蒼白,似在極力忍著傷痛。昨夜他一直站立在原地不曾移動,遠距離的惡狼用弓箭射殺,撲到他跟前的惡狼則是由程大郎揮刀斬殺,所以,他應該是傷得挺重吧。
“馬縣尉,盧某失禮了。某右膝帶有舊傷,昨日小戰又加重了傷勢,無法站立,請馬縣尉莫怪。”盧三郎和氣地說道。
馬縣尉點了點頭,心中釋然了一些,拱了拱手,也帶著感激說道:“昨夜多虧盧兄弟帶著侍從護衛百姓,某回敦煌之後定要嚮明府稟明兄弟之功勞,為盧兄弟請功記賞。”
程雲淓眼皮子亂跳,你一縣尉跟省軍區司令員稱兄道弟的,還讓縣長給請功,若之後告知你人家身份,會不會被嚇死?
再一想馬縣尉那鼻孔朝天的架勢,怕是不會。
盧三郎倒未說什麼,只是謙遜而和氣地表示盡力而為罷了。然後問了馬縣尉下一步的打算,今晚宿營地將在何處。
馬縣尉皺著眉頭說了自家的想法,因隊伍傷亡有點重,各家應對這種慘案的經驗不太足,拖著破碎的馬車、跑了一半的馬匹和屍體,估計走也走不動,萬一昨夜逃跑的野狼又糾集了更多的狼群前來報復,怕是連抵抗能力都無了,不如退回孟山鎮,休整之後再重新前行。
盧三郎瞭然地點點頭,下意識地撫了撫傷口,卻並未反對,反而讓曲管事帶著侍從幫著馬縣尉安排返回孟山鎮的事宜,抓緊時間儘快啟程。
之後,盧三郎望著程雲淓微笑,道:“盧某還想與程家二郎略作傾談。”
馬縣尉看著旁邊不安地摸著刀柄的“程大郎”,又看看程雲淓,雖不放心,但覺得就在營地之中,他的眼皮子底下,身邊又站著自家的“親哥”,應該是安全的,便拱了拱手,回去一直看著這邊的陸予娘那裡吃朝食了。
“二娘子。”馬縣尉走後,程大郎低低地行了一禮。
“哼!”程雲淓繼續輕哼,也學著馬縣尉擺出個冷傲臉。
“程二孃,想必你我也不必介紹了。”盧三郎微微一笑地說道,“你也勿怪程大郎,是某未免引人注目而讓其隱瞞身份。”
程雲淓也沒說啥,畢竟程大郎又不是真的程大郎,他護衛自己與否根本也不重要,重要的是......
“他怎麼跟在您身邊,秦徵呢?”程雲淓問道。
“十一郎此時正帶兵深入冰原追伐突厥查哈部大汗。”盧三郎說道。
“可安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