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哭什麼呀?”妍娘不高興地喊著,“都閉嘴!把阿妹都吵得哭了!我就抱出去給二郎看看,怎麼啦?”
“亭主,您可要了老身的命了!”一個帶頭的嬤嬤拍著手喊道,“您把二娘子抱走,怎麼不說一聲呢?”
又有人忽然記起了職責,指著程雲淓和盧都尉說道:“這是哪家的郎君,怎好擅闖縣令後院?”
“我帶來的,怎樣?”妍娘一路被人說,很不高興了,撅著小嘴任性地說道,“不要吵!”
程雲淓把二娘子小心翼翼地交到了一個她認識的隨身嬤嬤手中,擔心地問道:“是不是縣令夫人有什麼不好了?小陳大夫呢?”
那嬤嬤緊緊把二娘子抱在懷裡,擦了把急出來的眼淚,面對著程家二郎和後面這位年輕郎君,躊躇著不知該怎麼說,畢竟男女有別。
“二郎!”身後傳來羅大娘的喊聲,“快來!”
程雲淓一撩袍子便朝著那邊跑過去。
“二娘子長得有些大,生的時候比較辛苦,出了好多血。”羅大娘一頭冷汗,著急地說道,“小陳大夫在裡面施針救治,血是止住了,人卻暈了又暈,彷彿是......不太好了.....”
兩人丟下後面一群孩子和......盧昭,向著產房快步而去。剛走兩步,就聽到裡面爆發出巨大的哭喊:“娘子!娘子您睜睜眼呀!”
產房門半開著,傳出一股子濃郁的血腥味兒,裡裡外外跪了幾排的婆子侍女,嚎哭不止,而戴明府則垂著袖子站在門邊,臉色慘敗,如紙片人一般,彷彿風吹吹就要跌倒在地上,散掉了。
“怎麼了怎麼了?”程雲淓幾步跨進產房,只見小陳大夫緊緊抿著嘴角,身上的手術衣沾了血跡,正半彎著身體掐著躺在床上縣令夫人小楚氏的人中。
聽見程雲淓闖進來,她絲毫手上沒有放鬆,鎮定地說道:“呼吸無有了,脈搏也摸不出來了。”
“多久了?”程雲淓大步走到床榻跟前,捲起袖子,拿起床榻邊的小陳大夫的消毒鹽水瓶便往手上倒,匆匆洗了一遍,邊甩幹邊問道。
“不過幾息。”小陳大夫說動。
“人工呼吸,放著我來!”程雲淓大喝一聲,伸手將小楚氏頭下的硬枕拿開,抬高她的下顎,指揮著將位置讓給自己的小陳大夫:“你站在這邊,將她舌頭拉出來,開啟呼吸通道。”
小陳大夫迅速挪過去,按照程雲淓所說的,“開啟呼吸通道”。
程雲淓跪在床榻邊,先探了探頸部脈搏,沒有。立刻開始雙手交叉,掌心按住小楚氏已然看不出一絲波動的胸口,快速急促地按壓著,嘴裡數著:“一,二,三,四,五......”
數到三十,停下按壓,一手抬起小楚氏的下頜,一手捏住小楚氏的鼻子,深吸一口氣,在一片“不可”的驚呼聲,俯下身子進行兩次人工呼吸。
之後又是一輪按壓,數到三十,再次進行兩次人工呼吸。
小陳大夫在一邊仔細地觀察者,努力將步驟記下來。
小楚氏的乳母、伺候的僕婦侍女們驚駭地看著這個小郎君按壓著自家娘子的胸膛,又嘴對嘴吹著氣,恨不能上來撕碎她的臉,卻被羅大娘死死攔住了。
“東家是在救夫人,是在救夫人性命!”羅大娘喊著。
“阿郎!”一個婆子回頭撲到戴明府腳邊,抓住他的衣袍,哭嚎著:“阿郎!夫人已經去了,怎好讓這登徒子再侮辱她清白的身子!阿郎!”
戴明府眼睛直直地看著床榻上程雲淓的動作,內心深處又是恐懼,又是懷著不敢冒頭的希望,彷彿那一日失去妍娘娘親時的巨大悲慟又席捲了全身,如噩夢中被魘住了一般,連手指都動不了,耳邊遠遠近近迴盪著程雲淓數數的聲音:
“一,二,三,四.......十八,十九......二十七,二十八,二十九,三十......”
“我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