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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四十六章 盧貴妃

程雲淓一直到第二日清晨才出宮,而小陳大夫則留在宮內為章尚耶孃療傷,沒有跟她一路出來。這讓守在宮門外但馬車裡等著接女兒的陳大夫很是擔心,尤其是看到程二孃眼睛腫成桃子般非常疲憊和狼狽的樣子。

“無事無事。”程雲淓搖著頭不好意思地道,“是兒自家沒出息。”

聖上表示必要為章尚及家人伸冤,蔡尚書大義凜然地自請去大理寺接受調查。內閣五位閣老分了兩邊站隊,剩下的一位熬了一夜“暈倒”了呢,經太醫署醫正診斷是“肝血不足”導致的“暈眩症”,告假回家修養了。

程雲淓也做了證人,又回憶了一遍闖火場到送走章尚的點點滴滴。她思路非常清晰,眼淚卻還是止不住,覺得自己再這般哭下去便要哭瞎了。

皇帝大大帶著幾個心腹大臣在後殿偷聽筆錄,其中便有秦徵,他手腕上纏了繃帶,號稱被山匪所傷,但小陳大夫給他換藥之時卻什麼也沒有,也照樣又給他纏上了新的繃帶。

“這程小娘子已然哭了一個時辰了,怎的還在哭?”旁邊一位臣子納悶地悄聲道。

“邊哭還邊將事情原委說得這般清晰?”

“仔細看,每每提到章郎君,她便會哭,可見用情極深。”

忽明忽暗的燭火照在秦徵微蹙的眉頭,在臉上投下深深的陰影,化也化不開。

皇帝大大也一直忙到半夜,就寢時想了想,去了盧貴妃宮中。

貴妃娘娘本已經睡了,一聽說聖上到來,攏了攏長髮便披衣起來跪拜迎接。

還未起身,盧貴妃便伸手扶了聖上的膝蓋,睜大眼睛問道:“如何?”

聖上笑著將她扶起,道:“待天亮將她喚進宮來為後宮種疫苗,愛妃自家便可看到了。”

盧貴妃一雙美目眼波流轉,帶些撒嬌地笑道:“可是聖上眼光好,臣妾願聽聖上先說。”一邊說著,一邊親手給皇帝脫了外袍,卸了冠帽,散開頭髮,一雙塗了蔻丹,指甲卻剪得短短的纖纖玉手伸進皇帝帶了些許銀絲的頭髮中,慢慢地給皇帝按摩著穴位,從太陽穴開始慢慢按到後頸和肩頭。

累了一天的聖上在這貼心的按摩之下,緊繃了一日的肩背慢慢放鬆下來,沒一會兒便閉上眼睛如貓一般咕嚕咕嚕打起呼嚕來。

盧貴妃沒有等到回覆,也不敢追問,讓身邊的太監托住聖上的頭繼續給他按著,自家絞了半乾的熱毛巾輕柔地給聖上擦臉。

幾乎每次聖上累了都會來到貴妃殿中,由盧貴妃親自伺候,十幾年都是如此,程式與動作已然非常純熟。當盧貴妃半跪著用熱毛巾擦著聖上的手時,那舒服的呼嚕聲忽然停了。

“臣妾驚了聖駕了。”盧貴妃笑著輕聲道。

聖上眯著眼睛握了握她的手,忽然道:“阿寶,若是三郎執意娶她,不在意成親之後她依舊做醫者,你且如何?”

盧貴妃的手頓了一下,之後輕柔地反握回去,細聲道:“想是聖上也覺得她不錯了?”

聖上握著盧貴妃的玉手,若有所思,半晌才道:“若論人品才幹,陳氏沉穩能幹,胸有丘壑,不輸男子。只是家世......配三郎還是委屈了。”

“她還比三郎略大些,還是孀居。”盧貴妃眼前浮現起自家幼弟風姿綽約的身影,不覺鼻子一酸,委屈起來。

“人品、相貌也算相配,此次疫苗接種之後,朕便再論功封賞罷。”

“還要等到疫苗接種之後?”盧貴妃一聽,趕緊擦了擦眼睛,聲音不覺得提高了些,“三郎不小了,如今還只孤單一人。早一日成親,臣妾阿耶阿孃便早一日抱孫兒,不可再等了。聖上年前便答應臣妾,將三郎調回長安,卻又發生這疫情。好容易回了一回,未呆上幾日便又被派出公幹。依照聖上所言,還要等到全大晉均接種疫苗之後才封賞陳氏,如此下去,三郎何以才可成親?臣妾何日能做阿姑?”

聖上被貴妃嬌嗔地輕輕推著,如平常夫妻一般拿家事來煩著自家,不覺滿足地笑起來:“都進宮十多年了,還是這般愛耍小性。”

盧貴妃長長的睫毛上沾著兩顆晶瑩的淚珠,又不曾落下,在燈光紅顯得格外嬌柔美麗。

“那聖上可要答應臣妾。”盧貴妃細聲道,“早日喚三郎回長安成親,了了臣妾這樁心事罷。”

“好好好,答應答應。”聖上哄著貓兒狗兒一般撫了撫盧貴妃的長髮,在她伺候之下洗漱完畢,安心地睡著了。

依偎在聖上身邊聽著他呼吸逐漸平穩的盧貴妃卻在黑暗中睜開了顧盼生姿的眼睛,盯著紗帳中的某一個點,良久,冷冷一笑。

是了,三郎看中了益和堂陳氏,非卿莫娶,早在幾年前她便已然知道。那時無論是盧家還是聖上,都極力反對。三郎也不曾說什麼,笑一笑便又去了北庭。到年前沙洲疫情他不管不顧地衝去宣城,並在還不知危險與否地情況下又搶先種了疫苗,又任命陳氏主理抗疫事宜.....總總表現,還不明瞭嗎?

自家幼弟是個什麼性格,盧貴妃再清楚不過了。這幾年聖上、她、阿耶阿孃,還有其餘別的人等,送過去多少美人嬌娥,他都笑納,放在後院,沒多久便打發了,至今都還孑然一身。

阿孃看上了許少師家小娘子,曾進宮求太后賜婚,三郎卻遠遠地從北庭往許太師家送信,說自家有疾,不宜成親。許太師夫人落了面子,一怒之下將此訊息鬧將出去,如今長安城人人都知道,小國舅有疾,不宜成親......

三郎回長安之後,甚至還有那輕浮的貴胄郎君嘲笑到他臉上,他也不在意,一樣出出入入,引得長安女子投帕丟花,芳心暗動。

聖上卻也不曾催他,因為他還在觀察,三郎與十一是否能成氣候。

如今聖上為了陳氏而鬆了口。是因為陳氏是為奇女子?也許吧。但盧貴妃知道,聖上鬆口同意三郎迎娶毫無背景、毫無家世,又在朝堂中一丁點勢力都沒有的陳氏,無非是因為三郎已然成了氣候。

一個成了氣候的外戚,在帝王眼中,是不允許有一家實力雄厚的姻親與之攜手的。

呵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