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散了,不許圍觀!”
兩位朝廷大員,各自所帶的護衛加起來都有一支小分隊那般的多了,雖然秦徵的護衛都是之後才趕來,卻也守住了半條街,將圍觀人等都趕到了街外,醉仙樓也在清場。
秦佩和韓平都被攙進了醉仙樓中做簡單處理,也遣人去請了附近的大夫來醫治。
按程雲淓的想法,還清神馬場,趕緊回家待著吧,躲到這場狼狽熱鬧被長安人等遺忘再出門,省得每次露面都被人指指點點。
長平侯府風華絕代的兩位小郎君在眾目睽睽之下被幾個小娘子小郎君直接放倒,這種羞辱......
會不會找程家報復啊?便是秦徵不會,秦九郎那睚眥必報又神經質的性子,會不會把氣撒到程家各門生意上?他當年千山萬水都要派人虜了自己和皓皓去北庭,如今官階更大,會不會派人去敦煌,去折騰程家的各門生意。
這麼一想,程雲淓便渾身冒汗。
那“天皂地設”還在長安開不開?若是開了,會不會被搗亂?幾個完全沒有任何權勢關係的店員會不會受牽連?藝術皂品成為了貢品,送進宮去會不會被人利用?後宮哪個妃子洗了出了疹子、落了胎,甚或被人下了毒丟了性命,那程家和那許多的女工的前途甚至性命,便全完了......
這才來長安幾日啊,又得罪了蔡尚書,又得罪了長平侯府,我這可真正的是ETC成了精,槓上開了黃花了。
程雲淓坐在一邊,各種心思百轉,愁腸千回。
本想著能在長安全線發展壯大,做更大的生意,賺更多的錢,工廠也開得更多,藍翔女校也在長安開起來,結果現在落得這般田地,真是世事難料。
“又在想什麼?如此悶悶不樂?”秦徵撇了她一眼,淡淡問道,“是怪我又給你惹事,沒及時前來麼?”
程雲淓看著他依舊佈滿紅絲的眼睛,嘆了口氣,道:“既然已然面聖謝恩了,明後日我們便往回走了。”
秦徵長眉一挑,問道:“不是要在長安開起‘天皂地設’麼?”
“不開了,兩方都得罪了,沒那個本事應對。”程雲淓遺憾地嘆道,“惹不起便躲吧。”
秦徵垂眼不語,半晌之後,慢慢道:“這幾日我在查蔡尚書的案子,脫不開身照料你們。本派了暗衛保護你們,安全應是無妨。只是......”
“只是,派了再厲害的暗衛也打不過秦九郎,是不是?”程雲淓道,“難怪他如此忿忿不平,對世子之位和你的出現耿耿於懷。他確實也是個厲害角色,連韓平都打不過他,怕是蕭紀章尚也不是對手吧。”
秦徵長眉微蹙,不悅地瞥了她一眼,卻看到她也是真的滿頭冒汗,氣息不勻,想必心情極為低落。便又招了皓皓過來,看了他臉上的手指印,心中的怒火一點一點地燃起來,眼神卻一點一點變得冰冷。
“秦佩與我不和由來已久,他武功高強,又善用兵,極得我阿耶喜愛,聖上也頗為看重。只是一觸及到與我的利益相爭,他便變得沉不住氣。你給我一些時間,我會好生處理,定不讓人再與你為難。”
“秦徵,我可是夠夠的了。”程雲淓道,“若只有我一人,那也無妨,他們找我的麻煩,我不怕他們,亦可以自保。可弟妹們這般小,我後面還有那許多的女工及家屬,若他們找的是這些人的麻煩,都是平民螻蟻,無權無勢,哪有能力自保?你每次都說讓我放心,讓我放心,但每次都出各種麻煩。”
“便是怪我咯?”秦徵自知問題所在,面色卻冰冷地淡淡道。
程雲淓嘆了口氣,道:“怪你作甚?你主觀上也是想保護我們的,只是手伸不得那般長罷了。要怪也是怪我自家,幹嘛在朝堂之上與蔡尚書爭執,得罪那般兇悍之人,又為何這般沒本事,文不成,武不就?若是我也能參加科考,以我的才學,不信考不取功名,當不得一方縣令。若我能當官主事,我定能護得住一方的婦孺,再不必蠅營狗苟、任人魚肉。”
秦徵鳳眼微睜,若有所思地看著她,一時不知說什麼才好。
“啪”“啪”“啪”。
忽然,從樓梯上傳來幾聲鼓掌之聲,幾人略抬頭,只見一位十三四歲的少年郎君,身著錦衣夏袍,手拿一把青竹紙扇,烏黑的頭髮在頭頂上用一八寶銀冠束起,唇紅齒白,好不漂亮,帶著幾個長隨小廝從樓上走下來,顯然是本在樓上吃飯的顧客,因著兩位大將軍清樓逐客,被店小二好說歹說地勸著離去。
“好一個護得一方婦孺,定不必蠅營狗苟、任人魚肉!”那少年還未長成,正在變聲期,一張小鴨公嗓子,卻裝著一副“玉樹臨風”的大人樣子,瀟灑地扇著紙扇,笑道:“程娘子果然志向遠大,胸懷天下,不愧御筆封賞的‘巾幗娘子’也!”
秦徵看了他一眼,又看了一眼旁邊按刀挺立的侍衛,那侍衛立刻上去趕人。
“二位大將軍好大的官威,這就要清樓逐客,封人口實。”那少年扇著扇子冷笑道,“這街頭這多人看到二位大將軍今日之醜態,爾等封得了這醉仙樓,封的得了這長安街頭悠悠眾口嗎?”
跟在他身後不情不願地往外走的各位郎君們,大多都是長安城小有頭臉的人物或者官宦子弟,看了一場好戲,談性正濃之時,卻被帶刀的侍衛們“請”出醉仙樓,本來便十分不滿,卻敢怒不敢言。在長安混的人,誰能不知秦家兩位大將軍從小頑劣,少時紈絝,雖不和,但若真打起來,卻砸了整個醉仙樓,聖上也不會搭理的。一群人嘟嘟囔囔地往外走,這時忽然出來一個不知死活的小少年,跳出來出頭挑釁,這下肯定又有好戲看了,便趕緊留了下來,狐假虎威地退在一步之外,振臂附和著:“就是就是!”
“行了行了。”程雲淓正在心煩呢,看著那小少年跳出來挑事,心情更差了,揮著手道,“這種小兒科的挑撥把戲,你回去與你府裡的嫡兄庶弟們扮家家酒玩去吧。大人的事請,小孩子少摻和。”
“哎?”那小少年有點呆滯,你也不比我大多少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