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已然拼殺了大半夜,又經歷過雷火霹靂的震盪,蕭紀所帶領的金吾衛已經精疲力盡,全靠意志力在支撐了。他們每個人身上都帶著傷,滿身的血汙被雨水沖刷,順著衣衫外袍的角落小溪一般向下流淌,在腳下、身前匯成紅色的水窪,又被雨水衝散。他們的人數越來越少,一個一個倒下又爬起,爬起又倒下,直到完全站不起來,被揮舞的屠刀砍成血肉模糊的碎片。
程雲淓在紫宸殿中看得目眥欲裂、血脈僨張,只恨自己一點功夫都沒有,平日裡就只會拿著扇子仗著護衛多跑出去欺負人,此時真是一籌莫展,一點都幫不上忙。眼看著金吾衛們被叛軍團團圍住,一開始還能瞧得見蕭紀的身影,到後來卻如羊入狼群一般,被一層層的叛軍所吞噬。
紫宸殿內所剩的金吾衛不多了,千牛衛護在龍座周圍,眼睜睜地看著金吾衛的兄弟們回身朝著聖上叉手行禮,然後提刀毅然決然地一隊一隊跳進叛軍叢中,前仆後繼,捨身忘死,握著鋼刀的手都在劇烈地發著抖,恨不能也大吼一聲衝進敵群,殺它個血肉橫飛才好。
滾滾雷聲雖然勢頭減緩,大雨卻瘋狂地傾瀉,叛軍久攻紫宸殿不下,已然非常急切而瘋狂。
到了黎明前最黑暗的時刻......
突然,不知從那裡傳來了一聲戰馬的嘶鳴。
起先只似幻聽一般,在雷電的間歇聲中“唏溜溜”想起了這般的一聲,再細聽又似無動靜,以為只是遠去雷聲的餘韻。
沒多久,那嘶鳴聲卻放大了再次響起,同時響起的還有由遠及近的馬蹄聲。
紫宸殿居高臨下,雖隔著遠,程雲淓還是能夠藉著閃電撕裂黑暗的白光,看到有一匹黑色的戰馬順著甬道賓士而來。馬上一人並不是騎在馬上,而是站在馬上,一手拉著韁繩,一手拿著一把雪亮的長柄朴刀,雙腳一前一後穩穩站在馬背上,任那高大健碩的黑色戰馬闖入叛軍叢中。而他只是雙膝微曲,將那朴刀橫著刀刃向著前來阻攔的叛軍脖頸劃去,動作輕巧流暢,隨著戰馬賓士的速度和勢頭,朴刀揚起,雪亮的刀鋒在閃電下劃出優美的弧線,濺起層層血光。
那戰馬直衝著漢白玉臺階而來,叛軍發現了來者,回身阻攔,卻見那人踩住馬背一個向上的騰身,躍起之後,又踩住奔到跟前的一個叛軍的肩膀,左右蹬踏,閃展騰挪,優美之極,又迅猛又矯健。下面的叛軍們連他的衣袍都抓不住,瞬間便讓他幾個縱橫,躍上了臺階那細細的欄杆,手中那鋒利無比的長刀輕輕揮舞著,腳尖輕點,又接連幾個跨步跑酷,便飛上了漢白玉大平臺。
“哇!”
程雲淓捂著嘴,不讓自己驚喜地大叫出聲。她腦海中浮現出秦九郎腳踩齊三、程大郎肩頭,從馬背上直接飛躍到他們身後的招數,原來還不覺得,今日這般一聯想,原來這輕功跑酷是他們秦家的家傳絕技啊!
“是秦將軍!”
“秦將軍來了!”
紫宸殿中忽然歡騰起來!
“秦將軍殺進來了!”
“聖上!秦將軍單槍匹馬殺進叛軍叢中來護駕了!”
誒?
從皇帝大大到雞凍地喊出這一聲的千牛衛都不禁呆了一下。
秦將軍來了,秦將軍你咋也不帶隊人馬就一個人殺進來了?秦將軍你覺得這麼多人你還殺得出去嗎?
“聖上!秦將軍憂心聖駕,所以才不顧生死仗著馬快功夫好一人先殺進重圍護駕,後面必有很有大量援軍!”程雲淓迅速反應,面露笑容叉手大聲道。
皇帝大大舒出了一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