躺了這些時日,程雲淓渾身都是軟的,倒不像在空間小家裡,還打拳、跑圈、壓腿,身上的肉都緊緻了許多。她的右手受了傷,錯過了最佳恢復期,如今抬起和緊握都受限,若想拿筆,怕是要花費很大的精力去做康復。
“沒關係,我還有左手。”程雲淓對陳大夫道。
陳大夫很不滿意,以往程娘子總跟自家說什麼科學、科學,不可以封建迷信、唯心主義,怎麼醫學救不到她,請來個大和尚,唸了三日三夜的經,便醒了呢?
“罷了,以後有的是時間,慢慢研究。”他擼了鬍子,給程雲淓又細細診了脈,留下一個新藥方,便在千恩萬謝中甩著袖子走了。
陳大夫剛得了訊,女兒有了身孕,他正在為難,不好拋下昏迷不好的程雲淓去南方,如今程娘子既醒來,他便輕鬆了,盤算著回去便收拾行裝去江南。
前半輩子,陳大夫的心血都在益和堂,如今他的心思都在女兒身上。女兒遠嫁,又做了高官婦,前途多艱險,看看程娘子便知曉了。要開醫學堂教女學子?可以!女兒要辦婦幼醫院?安排!女婿都同意都支援,自家這個當爹的怎能不支援?
一想到就要當外翁了,陳大夫從心裡笑出聲來,甩著袖子走起路來都輕快矯健得多了呢!
一家人哭哭笑笑,弟妹們向著明慧大師磕了好幾個頭。明慧大師只是眯著眼睛,微微點頭,與傷愈之後一直還很虛弱的張真人一道被程大郎安排著休息去了。
彭三娘和王娘子擦乾眼淚,一起去給東家做了細細的鴿子湯麵。
陳大夫離去前吩咐說要吃清淡,可東家嚷嚷著要吃肉,要吃肉,就要吃肉肉,所以王娘子去為明慧大師和張真人做素齋飯,又擀了極細的麵條,彭三娘燉了鴿子湯,將裡面的油都撇乾淨,下了一點小青菜熱騰騰地端了上來。
弟妹們圍在床榻邊不肯走,卻是被羅大娘哄著走了。幾個小的手拉著手戀戀不捨,生怕就去了隔壁屋子一會兒,阿姐便又睡過去了。
屋內安靜下來,就只剩下程雲淓和秦徵了。
“過來。”程雲淓眼睛彎成月牙,笑眯眯地看著他,拍拍自己的床榻邊緣。
秦徵卻還是站在牆邊,動也不動。
程雲淓掀開蓋在身上地薄絹小被,光著腳跳下床榻,步子軟軟地,向他奔過去,笑著跳到了他手心裡。
“秦徵秦徵!”程雲淓高興地笑道:“我摸到你了!我好開心!”
只可惜,右手還是不得勁,她只能用左手將右臂托起來,放到他到肩膀上,再用左手環住他的脖子,仰著頭笑著問:“你高不高興?你開不開心?你感不感動?”然後又傻乎乎地自己回答道:“不敢動不敢動!”
咯咯咯自說自話地笑得像個小傻子。
秦徵緊緊盯著她看,看著她蒼白的照不到太陽的臉色,她舉不起來的右臂,她軟軟的步子,像嬰兒一般蹣跚著,卻急切地向自家奔來......心裡一酸,猛地將她抱了起來,緊緊地,緊緊地貼在胸口。
“你一直都在,是不是?”秦徵的額頭頂著程雲淓的額頭,將她抱著離開地面,怕她光著腳踩在地面上會著涼,“是不是是不是是不是?”他一直問下去,問個不停。
“是的。”程雲淓溫柔地摸著他兩頰長到兩三寸長的鬍鬚,軟軟的,長長的,密密的,根部有點硬,摸在手上扎扎的,指尖繞進去,輕輕抓了滿把。
“是的,我一直都在你身邊。”程雲淓柔聲回應他,把臉貼在他的臉上。
能抓得住,能摸得到,真好。
兩個人像傻的一樣,緊緊相擁地站在牆邊,都忘了窗邊就是座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