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徹袖了手,帶著客氣的笑容,看了看幾位老臣,又看了看怒氣衝衝的侯爺一眼,咧咧嘴,溫和地道:“翁大人嚴重了。秦家家風甚嚴,在侯爺面前,下官一個區區世子又算個什麼?怎好越俎代庖教訓阿弟?各位老大人知曉,下官體弱,見不得打打殺殺。自家兄弟娘子被不相干的人於鬧市嚼口舌,汙名節,下官做為兄長,也覺得十一處事魯莽了。怎好在鬧市前扒褲辱打?若驚了百姓平民,又要指責我秦家小郎紈絝了。不如綁到翁大人府邸前,當著翁大人的面重責便是。”
“你……你……”翁大人沒料到一向病怏怏的秦徹會如此,張口結舌說不出話來。
“十一與我那弟妹早早便被先帝賜婚,若不是逆賊叛亂之時,不顧生死護衛先帝,被逆賊刺傷,年前便已完婚。這件事長安城內誰人不知,哪個不曉?偏就是有那慣使口舌,顛倒黑白之徒,唯恐天下不亂,各處散播謠言,辱我弟妹名節。各位老大人,您各位若是聽到這等無中生有的謠言,必是會正義凌然,當面怒斥之吧?”
幾位老大人一聽,訕笑道:“必然,必然......”
秦徹繼續謙遜地道:“如此。翁大人身為禮部侍郎,知書達理,最重律法,若知自家兒郎敢辱朝庭大員,郡公之妻,又是護衛過先帝,被先帝嘉獎過的巾幗女傑,不割舌挖眼嚴懲的話,知道的是說翁大人家教不嚴,養出逆子,那不知道的,還當是翁大人指使,在外散播謠言,悄引民心,為逆德伸冤呢。”
一席話說得幾個老大人臉都白了,大喊:“秦小五!我不是我沒有別瞎說!”
“大人們慢聊。”秦徹笑一笑,也不再多說,客氣地叉手行禮,又恭敬地與長平侯行禮告別,與秦徵二人搖搖擺擺揮袖而去。
長平侯目瞪口呆,不敢相信這竟是自家成日裡要死不活,又寡言少語的長子。
秦家二子一個坐車一個騎馬,倒也不曾交談,一路走上朱雀大街的水泥馬路上。
這條長安街主幹道是最先修好的,地面平整寬闊,能並行八輛馬車,兩邊還修有人行道和下水沿,每隔一段便有下水口。路面被兩寸寬的石灰畫了分隔線、路標線及過馬路的人影橫道線,有武侯在路口“指揮交通”。
秦徹坐在馬車裡,感覺不到馬車的顛簸,非常平穩舒適。
車外傳來武侯的吆喝聲:“車輛馬匹靠右行駛!行人要走人形道!不得橫穿馬路!”
一杯煎好的茶水放在馬車桌上,一路而行,竟未灑出分毫。
“阿徵。”秦徹撩了簾子輕喊,道:“下月初五,你那小侄兒抓周,你阿嫂想請弟妹過府做客。”
秦徵長眉略挑,剛想說什麼,秦徹輕笑道:“為兄知道你二人都不喜將時間精力花費在宴飲應酬之上,只是弟妹既想要辦女子書院、女子學校,各官眷之間的交際必不可少。若能說得通各位夫人娘子帶頭,捐款捐物也好,熱心宣傳也罷,便是暫不將自家小娘子送進書院讀書,也能對弟妹熱忱之心有多一步的瞭解,總歸會對弟妹之理想有幫助,你說呢?”
秦徵沉思道:“我與阿淓商議一下罷。”
秦徹笑笑,攏了攏披在身上的披風,放下窗簾。馬車在侍從的護衛下,過了一個街口轉彎而去,秦徵繼續帶著人騎馬前行。
這幾個月以來,水泥路已然修了小半個長安城了,在他和幾方勢力的推動下,朱雀大街上畫了“交通標示”,還推行了“道路交通法規”,先在長安城幾條主幹道上推行。
如今蕭紀統領了整個左右金吾衛和禁軍,負責全長安的安全護衛,也成為推行“道路交通法規”的主要勢力之一。
只是,兩人見面也不太說話,互相看不對眼的樣子,因為什麼,兩人也心知肚明。
程雲淓受傷之後,蕭紀日日來看望,秦徵煩不勝煩,倆人有幾次都差點動手。但後來秦徵飛騎去敦煌請明慧大師,還是將程雲淓的安全拜託給了蕭紀。只是蕭紀每每都只在外間,很少近前,程雲淓都不知道他常來守護。
程雲淓醒來之後,秦徵不情不願地將此事說了,把程雲淓感動得不行,想請蕭紀母子來做客以示感謝。蕭紀沒來,施氏來了,回去擦著眼淚告訴兒子,程二娘子的右手怕是廢了......
蕭紀夜裡將那一疊她畫的速寫拿了出來,看了又看,又細細收好,放在自家書房中。
程雲淓始終願意將蕭家當親戚走,只是不好再與蕭紀多做接觸,倒不是怕秦徵生氣,他氣也白氣,只是不想讓蕭紀多想,便只得罷了。她的棉花種植和棉紡織業都算了蕭紀和章尚的股份,還特意將棉花命名為“英雄棉”,斜紋布命名為“蕭郎引箭”,平紋布命名為:“尚郎琴音”。
秦徵為此很生氣!
程雲淓為了撫慰他,說道:“那這樣,咱們每年十一月十一日那一天,程氏企業所有商鋪、商號舉辦優惠大酬賓活動,讓大晉朝人人都牢記‘雙十一’這個特殊日子,你看如何?”
秦徵疑惑地看著她笑得賊頭賊腦,伸手捏了她的頭上的小尾巴,警覺道:“我知道,你肯定又在‘忽悠’我!”
在長安,程家還有一門“親戚”便是戴刺史家。如今戴刺史在沙洲幹得風生水起,宣城和敦煌城內也都開始興修水泥馬路了,對程家的工廠、作坊和商隊更是大力扶植。從戴家到姻親楚家,便完完全全成了“自己人”。
妍娘自是非常開心的。她在敦煌放養慣了,與長安的貴女們“三觀不合”,都沒交到幾個真心都好閨蜜。自從程雲淓來長安之後,她恨不得日日帶著阿妹來郡公府找程雲淓和小魚兒她們玩。
但程家姐弟們個個都有正經事情做,沒時間陪她玩。皓皓要去國子監讀書,阿柒要去益和堂學醫,小魚兒雖不愛出門,卻也很認真地在學習精算,甚至穿了男裝跟了郭五郎一起去水泥廠的工地,算土石方、算人工、畫地形圖等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