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召見之後,秦徵賢伉儷的閉門思過令被解除了。
程雲淓高興極了,她第一件事便是攜夫帶子搬回了亭主府,在家裡那張大床上滾來滾去,再睡個昏天黑地;
第二件事便是帶著兒子和小魚兒,坐了馬車帶著護衛,沒有預先通知,將自家的各個企業、工廠、農莊、封地、食邑全跑了一遍,看看這幾年的企業、工廠和農莊工作情況如何。
秦徵被降了爵,食邑也被消減了,洛川的幾大片片適合種棉花的地被收走了,真是太遺憾。她過去之後才知道,那大片大片的棉花地居然被劃給了懷化將軍秦九郎。
“我靠靠靠靠靠!”她氣的大罵。
“哦嗷嗷嗷嗷嗷!”小乖昀在旁邊扶著馬車壁,跳著小胖腳興高采烈地學著一起喊,被小魚兒笑著捂住了嘴。
聖上年紀雖小,卻深得他父皇的真傳,抬一打一的戰略戰術運用得雖不似他父皇那般不動聲色,卻也是信手拈來。誰都知道秦徵與秦佩雖是一家子,卻從小不對付。大非川兵敗之後,聖上壓下了手握重兵的秦徵,卻馬上抬起了秦佩。只是他也知道秦佩不靠譜,不敢給他太大的兵權,就把秦徵被收回的封地都給了秦佩。秦九郎一方面很不滿意,為什麼不給自己封個爵位?一方面又得意洋洋,還曾跑去郡公府拜訪顯擺,被程雲淓拿了掃把給趕出去了。
如今看到這大好的棉田,漫山遍野的好棉花,都被秦九給佔了,把程雲淓氣得心絞痛。
這幾片田地都是官田,聖上可以隨意賞賜給臣子們。因為這幾年的棉花的推廣和紡織業的興起,棉花快速取代了麻的種植,棉布也作為稅收的一個重要組成部分了。洛川這一片棉田曾經在程雲淓的苦心經營下,長勢很好,產量很高。佃農們都積攢了很好的種植棉花的經驗。
程雲淓把軋棉機、腳踩紡線機都給他們配了,佃農家的婦人娘子們還能優先進入紡織廠工作,接受織布的培訓和識字掃盲工作。這幾片的棉花也算是程家在洛川的紡織廠最主要的原料產地,紡織廠裡的熟練女工也大都是來自這幾片官田的佃農家。
如今秦九摘了這幾大片棉田的桃子,卻不好好經營,首先便鏟了一大半的棉花改種糧食,要麼砸了要麼沒收了軋棉機和紡線機,又嚴禁佃戶家的婦人娘子們去程家或者秦徵那邊工作。洛川的紡織廠突然失去了原料供應和熟練女工們,一度停產,只能花高價從別地進原料,再重新各村各莊去招收婦人娘子們,再重新培訓,成本大大增加了,許多客戶的訂單都完不成,造成了很大的損失。
程雲淓過來洛川紡織廠視察,看著那棉田生生少了一半,而田地中的佃農們少了紡織廠的進項,生活更難熬了。婦人娘子們揹著孩子在地裡頂著大日頭忙著,衣衫破爛,汗如雨下。剛剛有了點新生活的影子,又墮入了無望的黑暗中。
有的佃農發現了前東家夫人站在馬車上憂心忡忡地眺望著這大片的官田,想跑過去給夫人跪下,問問夫人,有沒有可能再回到夫人治理之下呢?可是又不敢,只能含著眼淚轉頭再去田裡忙碌不停歇。
如此這般,程雲淓怎可能對秦九郎有任何一點好顏色?
“蠢貨!惡毒!胸大無腦!果然老天是公平地,給了他美貌就沒給他腦子!整個隴西秦氏的智商都被這傻差拉低了!”程雲淓氣得叉著腰在家裡走來走去,嘴裡惡狠狠地嘟囔著。
秦徵抱著阿昀坐在一邊,用手捂著阿昀的小耳朵,父子倆的腦袋都跟著程雲淓的身影來回動著。
“以後別再叫我見到他!見一次打一次,打到他生活不能自理!”程雲淓放著狠話,旁邊書桌旁算著賬的月娘和小魚兒都忍不住笑起來了。
“阿姐,你能打得過秦九嗎?”小魚兒笑著問道。
“讓你姐夫打!”程雲淓厲聲回道,“以後我們乖昀也學武功,也跟著阿孃出門打架!”
被賦予重任的小胖昀盤腿坐在阿耶懷中,他快兩歲了,已經很懂事,很會說話了,所以許多時候要捂著他的耳朵不讓他聽到。
因為熱,程雲淓給兒子剃了個光光頭,穿了連體的小老虎的開襠褲,包了個尿不溼,小胳膊上如藕節一半,又白又嫩又胖。他現在只要一回家,整個的打扮都不似一個古代的孩子,而是更接近程雲淓前世裡現代派的小寶寶。秦徵和大家都覺得挺好,挺涼快,還露出胳膊和胖腿上的肉肉,捏起來手感很好噠。
小乖昀被阿耶捂了耳朵,搖著頭也甩不開,懶洋洋地回頭看了阿耶一眼,也懶得甩了,包子般的胖手上拿了一塊削了皮的蘋果,慢慢啃著,眼睛瞟著不遠處來回走動的阿孃,準備吃好蘋果,在阿耶衣服上擦了手,便溜下去讓阿孃抱著,哄著睡午覺。
阿耶老是捏肉肉,好煩!
這些日子秦徵雖然恢復了上朝,卻完全不似原來那般繁忙。他本來就不怎麼愛在朝中眾臣中交際,作為武將,也從來不覺得吃喝宴飲是拉攏勢力的社交好方法。所以每日裡不是上朝,便是回亭主府邸陪夫人兒子。當然,他每夜都會帶著護衛悄悄出門,程雲淓知道他有正事要辦,這龐大的權勢網路及關係,也不是那麼容易維持的,不可能就在家坐著便自動構建成了,只要秦徵不給她整出什麼花花腸子來,她也不說什麼。
待程雲淓帶著小魚兒將所有的產業、封地和農莊都巡查了一遍,並與各位大管事們討論和制定了“三年建設、五年目標、十年願景”之後,某一日秦徵下朝,洗了手換了衣服,捏了一把阿昀的胖臉蛋,坐在程雲淓身邊微微一笑。
“怎麼了?”程雲淓從書桌前抬起頭,問道。
秦徵看了一眼旁邊的月娘和小魚兒,兩人立刻意會,起身告辭。
“神神秘秘的,又怎麼了?”程雲淓嗔怪地問道。
秦徵瞥著房間只剩他們一家三口了,便站起來樓主程雲淓的腰,笑而不答。
小乖昀本來在旁邊騎著木馬自家玩著,看著阿耶去摟了阿孃的腰,很生氣,便下了木馬,邁著小短腿跑過去,硬往兩人中間站,自家抱著阿孃的腿,用胖屁屁把阿耶頂開。
“乖昀的!是乖昀的!”他不高興地大聲道。
“你記不記得,曾經我講過,安西北庭都將會是我的?”秦徵伸手又捂了阿昀的耳朵,輕聲問道。
程雲淓當然記得,馬上敏感地瞥了一眼窗外,“怎麼?”她小聲問道。
秦徵笑而不語,親了親她的嘴,在她耳邊輕輕道:“我說到做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