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雲淓心疼地把小魚兒抱在懷裡,說道:“我們去找阿柒阿姐好不好?她沒有辦法來,我們去看她好不好?”
小魚兒懷裡藏了幾顆省下來留給阿柒的巧克力,小手摸著巧巧力的包裝,一雙烏溜溜的黑眼睛看著阿姐,努力地想知道阿姐是不是騙她,過了一會兒才結結巴巴地說道:“好。看阿柒阿姐,阿姐。”
於是到了中午等程大郎和麻叔送水回來吃過午食,程雲淓便請麻嬸帶著午睡的皓皓在家守著店,讓程大郎揹著小魚兒,三個人提了點吃的,便去後街找阿柒玩。
甜水店所在的居民坊本就算是中下層窮人家所居住的地方,后街離開甜水店不遠,走一刻多鐘便到了,更偏僻一些,是真正的平民窟。一路走過去,看到的都是非常簡陋背陰的低矮土房和小小的破院子,地面上坑坑窪窪的髒水裡混著垃圾、結著薄冰,即使是在寒冬,一股臭氣也始終不散。一路上有些許的男女老幼穿著單薄破舊的衣服走來走去,有小孩吸撒著不合腳的麻鞋一路蹦跳地從這邊跑到那邊。
也有膽大的小孩,看著他們三個的穿著整齊,不是窮苦人家的樣子,便跟了過來,凍得吸溜著鼻涕,問道:“你們來幹嘛?可是要找人?兒可以幫你們,只要一文錢。”
程雲淓從不離身的雙肩包裡掏出一方小臂那麼長的橙香巧克力的吐司麵包,託在手上問道:“羅娘子住在哪家小院?領我們過去,便把這個點心分給你們吃。”
幾個孩子也不大,口水和鼻涕一同流下來,含著手指搶著說道:“兒知曉!便在那邊!兒帶你們去!”
“別跑別跑,每個人都有。”程雲淓喊道。
“羅娘子,有人來看你!”一群孩子跑前跑後地喊著,“羅娘子,有人來看你!”
路邊一間低矮的小院門開了,羅大娘被幾個孩子簇擁著驚愕地站在門口,看清楚是程雲淓兄妹三人,趕緊在衣服上擦擦手,有點慌亂地把他們往裡讓:“大郎,二孃,你們怎麼來了?”
“小魚兒想阿柒了,就過來看看。”程雲淓笑著說道,“阿柒妹妹呢?”
那小院非常破舊,一進去右手邊是一堆柴堆,正面兩間的正房是主人家,一位帶著女兒的楊寡婦和她婆母陶氏住的,旁邊沿著破舊籬笆牆用木頭和席子搭成的柴房一般的兩間小屋,便租給羅大娘。這樣的破舊小屋在這后街有好多,都是小院裡搭出來一間兩間,給無家可歸的窮苦人租住。
就這比城外流民住的草棚條件好不了多少的破屋子,每個月都要十文錢。
阿柒從木板房門裡探出小腦袋,看到是好朋友來了,便笑著跑了出來。
程大郎把小魚兒放到地上,兩個孩子便跑到了一堆,手拉手地搖了又搖,也不說話。小魚兒小心地把懷裡藏著的費雷羅拿出來,撥開金箔糖紙,塞到阿柒口中。阿柒嚐到了好吃的滋味,喜得眼睛都眯了起來。、
“我們的呢?我們的呢?”幾個孩子跳著叫著,伸手朝程雲淓要著曾許諾過的食物。
程雲淓看到門口有個當作矮凳的樹樁,便找了餐巾紙墊上,數清楚人數,便給了程大郎一把餐刀,讓他把吐司麵包切成厚厚的一塊一塊,分到一隻只伸到鼻子底下的骯髒細瘦的小手上。
有兩個五六歲的女童揹著、抱著更小的弟弟妹妹來晚了,看著別的孩子興高采烈地捧著麵包往家裡跑,自己卻沒跟著來帶路,無法分到這香噴噴的點心,後悔得直跺腳,也被程雲淓叫了過來,先是拿了消毒溼巾給她們擦了手,然後拿出小一點的麥芬蛋糕,一人也分了一個。
“他們帶了路,出了力,便分得大一些,你們來晚了,便分得小一些。”程雲淓看著這幾個女娃還想捧著蛋糕往家走,便說道,“只是,你們要在我這裡吃完才可以走,不然就沒你們的份了。”
兩個女童愣住了,低頭看著手裡的蛋糕,嚥著口水。
“快吃吧!若拿回去了,怕是都吃不到一口了吧?”程雲淓說道。
兩個女童猶豫地看著院門口,終於沒忍住誘惑,各自掰下一小塊塞給懷中或背後揹著的孩童,將剩下的麥芬蛋糕塞到嘴裡,三口兩口吃得太急,差點被噎住,程雲淓趕緊拿了隨身帶著的獅子杯,用杯蓋倒了溫水,一人喝了一杯才罷。
“二孃總是這般的善心。”羅大娘在一邊溫聲感慨道。
程雲淓嘆了口氣,自嘲說道:“不過就是聖母病罷了。”
“何為‘聖母病’?”羅大娘略略訝異地問道。
程雲淓不知如何解釋,便笑著搖搖手,將這個話題揭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