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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三章 沈醫官

“小魚兒,阿柒,你們來啦?”小陳大夫顯然跟兩個小女童很熟,溫聲笑著說道,連那扯著鬍子抑制住倦意的老陳大夫看著兩個小花朵一般可愛的軟軟糯糯的小女童,都不由得臉色溫軟了許多,露出幾分笑意來。

“小魚兒,快給沈郎君、陳阿伯和荷娘阿姐問聲好。”程雲淓也笑著說道。

小魚兒一雙眼睛還是怯怯地看著不認識的沈醫官。阿羽連忙拉住阿柒,教兩個小童雙手放在腰間,屈膝行了一個淺淺的福禮。

“問沈郎君安。問陳郎君安。問陳娘子安。”阿羽教著。

小魚兒和阿柒都帶著羞怯,笨拙給三人福了一福。小魚兒嘴裡蚊子一般哼哼兩聲,就當問候了,阿柒則走上一步,憨憨笑著拉住小陳大夫,小朋友交作業一般看著她,認真而緩慢地大聲說了一聲:“好!”

那聲音雖然稚嫩,卻帶著嘶啞和聒噪,對於一個幼童來說並不好聽,發音也不標準,甚至略有刺耳。沈醫官聽到之後,忍不住緊皺了眉頭,覺得這家到底是沒個大人,三個小娘子都這般都沒規沒矩的,不討人喜歡。

小陳大夫卻立時如聽仙樂一般,驚喜地喊起來:“阿柒會說‘好’了?阿耶,小柒娘會說‘好’了!”

陳大夫聽到之後也是一喜,卻瞥了一眼面色不虞的沈醫官,重重地“誒”了一聲,嘴裡斥道:“沈郎君面前,不得無禮!”

小陳大夫臉色微紅,趕忙向沈醫官那邊欠欠身,以示歉意。

阿柒卻聽不懂他說什麼,只看到這位伯伯嘴巴在動。按照她的想法,每次她大聲說了“好”字,身邊的人便都是在誇獎她,讓她再說一遍的,這位鬍子阿伯必然也是想聽她再說一遍。於是她便放開小陳大夫的袖子,顛顛兒地跑過去拉住陳大夫的袖子,非常認真地又大聲說了一聲:“好!”

然後抱著兩隻小手手,歪著頭看著陳大夫,等著他的誇獎。

“阿柒說得真好!”陳大夫一張幾日沒洗過的老臉立時都笑開了花,好久不曾保養的非常粗糙的大手不由得摸了摸阿柒紅撲撲的小臉蛋,又豎起大拇指誇獎地放慢速度回應道:“阿柒說得,好!”

阿柒便高興地笑了起來。

沈醫官覺得這幫子人都好詭異呀……但他不是傻子,雖然專長的是傷科,但他也馬上判斷出這個名叫“阿柒”的小童,應該雙耳失聰,之前並不會說話。

“沈大大……不是,沈郎君請不要見怪,”程雲淓發覺沈醫官一臉看蛇精病的抽搐表情,趕緊笑眯眯地解釋道,“阿柒一歲時便因病失聰,也無法學說話。陳大夫和荷娘阿姐都知她病情,如今看到她學會說了幾個字,便高興得不行不行的。”

沈醫官無可無不可地點點頭,表示瞭然。

大概是因為太疲憊,又大概是見到傳說中的程二孃之後,實在過於失望,沈醫官覺得自己渾身被一股鬱氣包裹著,非常麻木,這些人的歡樂都離自己非常遙遠,並不能打動自己半分,也無法感覺得到半分的觸動。

程雲淓也看出了沈醫官情緒不高,便附耳跟小魚兒說了兩句話,讓她牽著阿柒的手跟大家行禮告別,再由月娘帶著一起去廚房吃點心。

等兩個小娃都離去了,阿竹奉上烹好的茶,阿羽將月娘帶來的食盒開啟,每個人面前的小案几上擺了一盤表皮煎得略有焦黃的蓬鬆的糕點,顫顫巍巍地散發出誘人的乳香。陶盤旁邊有三個造型別致的粗陶小碟,裡面分別裝著桂花蜜、杏子醬和切碎的西域葡萄乾。

一套巴掌長的甜品小刀叉按照程雲淓教的西餐的規矩,擺放在捲成百合花的暗紅色的餐巾紙的花心裡,銀光閃爍,一塵不染,煞是晶瑩好看。

“今日兒家廚娘新做得的雲朵舒芙蕾,還請各位大大……還請兩位郎君和荷娘阿姐嘗一嘗。”程雲淓笑眯眯地說道。

“我等非是來品嚐糕點的。”沈醫官瞪著那糕點,弗然不悅地說道。

“哦。”程雲淓嘴裡應著,已經一叉子叉下去了,挑了一小塊放入口中,抿嘴嚐了嚐,眼睛喜得眯成了一條縫。

王娘子這手藝也太好了!

可那位沈醫官還是瞪著眼睛看著自己,倒讓陳大夫和小陳大夫都訕訕的,想吃不敢吃了。程雲淓真心實意地嘆了一口氣,舒芙蕾塌了就不好吃了呀,然後放下甜品小叉,正色問道:“那不知兩位郎君和小陳大夫今日到兒家,有何急事?”

沈醫官斜了一眼陳大夫讓他說。

陳大夫無奈捋著頜下亂糟糟的鬍鬚,說道:“程小娘子,某知你聰慧,程家一貫都是你當家,便開門見山罷。自年前益和堂在城外義診,便從你處購得了不少好物,如肥皂、針灸細針、‘脫脂棉球’和那酒精。這些物什平日裡從未見過,確實極為實用。今日你又送來‘護理衣’和‘手套’,我等醫治傷兵之時,也得心應手。怎奈戰事激烈,傷患太多,軍營中參與救治的除數名軍醫官外,還有城中各醫館的大夫,十二件護理衣和數件口罩遠遠不夠,尤其那蟬翼般手套,也實不足分。我等此次前來便是想問一問,不知程小娘子是否還有存貨?”

“護理衣與口罩,是兒院中僕婦連夜縫製而得的,人手有限,只得那許多。”程雲淓說道,“至於棉球、細針和手套,兒也曾與陳大夫講過,是兒和大兄、弟妹們逃難之時,大兄偶爾幫了一隊西域胡商的小忙,商隊首領送與兒家的,數量有限,已然盡數拿出,真的再無有存貨了。”

沈醫官目中光芒一閃,嘴角撇了下去:得遇西域胡商偶得之?簡直說鬼話。

“程小娘子,那某倒要問你,那西域胡商隊從何而來?到往何地?姓甚名誰?做得什麼生意?又在何處與爾等相遇?”沈醫官板著臉問道。

“做得什麼生意、姓甚名誰、哪來哪去等等這些細節問題,兒還年幼,當時又都在逃命,特別的恐慌,倒是不知。也許那時告訴過兒,兒卻年齡太小而不曾記住。”

“你大兄呢?去往何處了?”沈醫官不耐地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