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霆鏢局本來設立在敦煌最熱鬧的一條街,後來因為一些變故,便搬走了。據說是鏢局的東家因為救人,跟人有了罅隙結了仇。在一次押鏢途中,仇家勾結了山匪在空曠的地方設了埋伏截鏢殺人。蕭東家帶著一眾鏢師在曠野裡殺了三天三夜,等下一站等著接鏢的鏢師覺得不對了,帶著人趕過去,東家和一隊鏢師已經流盡了最後一滴血,倒在了曠野中。
少東家那時才十一二歲,本是在敦煌城中按部就班地讀著書。他剛剛過了童子試,被薦進了府學,是府學中年紀最小的學生。接到噩耗之後連夜趕到了激戰的地點,連阿耶的屍身都來不及收,只用麻布裹了裹,交給了下人帶回去報官,然後帶人追著逃跑的山匪的馬蹄印一路追蹤,契而不捨地追了二十多天,終於將惶惶不可終日的山匪從林裡揪了出來。
本來山匪在蕭東家和眾鏢師那裡便沒有討得太多的便宜,仗著人多搶了鏢又殺了人,自家隊伍裡也死傷頗多,連大頭目都受了重傷。再被蕭紀帶著人獵犬一般步步緊逼,一路奔逃,得不到救治,也找不到吃食。大頭目因缺醫少藥生生被拖死了,剩下的山匪又累又傷又怕又餓,躲在山洞裡守著鏢銀也不能當飯吃吃,最終還是跑出來尋食,被蕭紀等人捉到。又透過被捉到的山匪順藤摸瓜將仇家也給揪了出來,上報了官府,抬屍喊冤。
這場血案震驚了沙洲,刺史魏贊親自過問,仇家勾結山匪謀財害命,被判了斬刑。誰也不曾想,年紀小小的蕭紀竟這般迅速地就為自家阿耶報了仇。
雷霆鏢局因為此次變故沉寂下來了。少東家沒有再去府學讀書,而是接手了鏢局,變賣了部分家產為身亡的鏢師們打理後事,收拾了東西將鏢局搬到城西不算富裕的坊間一個不大不小的院子裡,帶著僅剩的五六個鏢師,默默地將鏢局繼續經營下去。
“哇,阿紀阿兄太了不起了!”
當初這一段傳奇故事是程雲淓帶著皓皓去拜謝戴明府,在縣令後宅裡跟明府父女一塊聽衙門裡的文書說的,妍娘捧著小臉聽得滿臉崇拜,連聲讚歎。
程雲淓也聽得感嘆不已,多少也能理解了為什麼自己去鏢局,鏢局的鏢師們不太想接待了。主要是怕了怕了,不想再捲入事端呀。
有時候你也不得不承認,這世間就是有這麼多的天才存在。在前世的現代,程雲淓親身遇到過的最天才的天才,便是她大哥程雲澄,讀書賊拉厲害,小學一入學便連跳三級,奧數冠軍也拿過,全國辯論賽冠軍也拿過,中學時少年科技大要招他,他沒去,硬生生考了個省理科狀元,學士畢業之後拿了全獎留學,博士文憑拿到之後立刻回國,一頭鑽進了西南山區參加某隧道工程的研究及基建專案,於此同時,還談了個戀愛,結了個婚,生了兩個娃......
程雲淓自己從小便生活在哥哥的陰影之下,她可真喜歡這陰影。老爸老媽原來總想著讓她也能像哥哥那樣,考不成狀元,考個榜眼探花啥的,也挺好吧,結果她成天吊兒郎當稀裡糊塗的,不求最好,但求最舒服。屁顛屁顛地到處吹噓:“知道程雲澄嗎?那是我哥!”到高中的時候便徹底放棄了......
前世大概是因為和平了太久,所有的天才不是在學術上有所體現,便是在體育界最頂尖的層面才能看到。身邊確實有許多優秀的人才,卻很難拉出那麼巨大的空間斷層,以至於往往人們都不能特別理解究竟什麼是天賦,以及天賦給予凡間螻蟻有什麼碾壓性的打擊,因為根本就接觸不到。
而重活這一回,程雲淓竟然一下見到了兩個!
“真是,開眼哪!”程雲淓捧著砰砰亂跳的小心臟感嘆地說道,“穿越大神終究待我不薄!”
以前讀書時讀到有關岳飛岳雲的生平事蹟,覺得岳雲十二歲就參軍太不可思議,十二歲小學還沒畢業,能拿得起刀劍嗎?簡直就是虐待童工嘛!現在看來,非也非也,竟是自己淺薄了!秦徵童鞋才十四歲,不已經是御筆親封的遊擊將軍了嗎?今年也不過十五歲,不也率領北庭都護大軍收復失地,直搗突厥老巢嗎?
照這個發展速度和秦小徵曾經透露出來的野心,二十歲之前滅掉突厥,封疆闊土,飲馬瀚水,封狼居胥,勒石燕然,建立不朽的功勳,也不是不可能的呀!
而這位不顯山不露水的蕭紀小童鞋,今年也是十四歲,但其顯露出來的智慧、謀略、堅韌的性格和堅定的決心,以及深不可測的武功,那都是遠遠超越了他的年齡,也稱上一一句“天縱奇才”並不過分。
“浩瀚無垠,星光燦燦!”
站在雷霆鏢局樸素的大門前的程雲淓看著門內逐漸走近、前來接她的蕭紀那瘦高瘦高、正在茁壯成長的如青澀嫩竹一般的挺直身影,忍不住頂著大日頭不怕雷劈地感慨了一句。
被楊大郎抱在懷中的皓皓見到了熟人,忍不住喊了一聲:“哎!”以提醒阿姐,前面有個認識的人人呢!
程雲淓轉頭看著明顯長胖了的皓皓,烏溜溜的大眼睛,胖嘟嘟的小臉蛋,跟個小佛爺一般腆著小肚子坐在楊大郎手中,忍不住上去捏了捏他的小胖臉,嚴肅地問道:“程雲小皓皓,你這個小胖嘰,你會不會也是個小天才呢?”
皓皓眯起了笑眼,向著阿姐伸出手:“抱,阿姐抱。”
現在程雲淓可抱不動他了,只能笑眯眯地又親了他一口。
小乖胖嘰便開心地“咯咯咯”笑了起來。
走過來的蕭紀聽著小童可愛的笑聲,也不禁微微一笑,叉手道:“好久不見,程小娘子安好?”
“謝阿兄記掛。十郎阿兄越發風采綽約了。”程雲淓發自內心地讚道。
大概這種稱讚聽到太多了,蕭紀只是謙遜一笑,伸手做了一個請的姿勢,帶他們往裡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