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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章 陸娘子

“陸娘子!說好了此次供給三百塊肥皂七百塊香皂,定金也付了,你卻不交貨。已與商隊簽好了合契,若失信,胡商可不是好相與的,你便是跑了也不頂用,定要去衙門告你。”那本地口音的男子是個胡商中人,帶著威脅說道,幾個胡人也趕緊大呼小叫地伸手攔住她。

“當初說好的是明明是三百塊香皂七百塊肥皂,交貨時卻說是七百塊肥皂三百塊香皂。香皂與肥皂每塊相差三文錢,中間差價忒大。這分明是欺奴不識字,愚弄奴家。”陸娘子堅定地說道。

“合契上寫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你也按了手印,如今卻反悔,分明是你毀約在先卻又倒打一耙。”那人冷笑道:“胡商憐你小娘子家不容易,都不在意這數量差,總數對了便是,你竟還不知足?”

陸娘子也不多說,便是倔強地直愣愣地站著,就是不給交貨,大庭廣眾之下,總不能明搶吧。

程雲淓聽了肥皂、香皂幾個字,這都是與自家生意有關了,應該是這位陸娘子去制皂坊批發了肥皂過來賣給胡商,其中產生了糾紛。

“你倒是交貨不交貨?”那人看圍的人越來越多,胡商也用疑惑的目光看著他,氣得喊起來。

“既然貨不對板,那便不交!這都是姐妹們辛辛苦苦攢出來的肥皂,便是說到明府郎君那裡,也不能讓你們佔了便宜去。”陸娘子倔強地說道。

“呵呵,那邊別怪某不客氣了!”那人冷笑道,回身跟胡商嘰裡咕嚕說了一通,然後指使身邊的長隨去叫胡兒街的武侯衙役。

圍觀的漢人、胡人議論紛紛,但陸娘子卻握著扁擔昂昂然在飄飛的雪花中挺立著,根本不為所動。

“這位郎君,兒是清鳴書院的學子,能否看一看這合契?若真是有誤會,也好還雙方一個公道。”程雲淓上去行了一禮,笑著說道。

那人冷笑一聲,傲然將手中的合契丟給程雲淓,幾個小學子展開一看,合契寫得很簡單,果然是三百塊肥皂七百塊香皂,寫明瞭總價,先付了五貫的定金,又註明交貨時付餘款,但特特註明了交貨時交總數為“一千塊”的皂,若是毀約便雙倍賠償定金。

幾個小學子相互看看,只看到了總數和雙方都按了手印,沒有看出任何問題,於是遺憾地嘆了口氣,覺得幫不上那位陸娘子了。

但程雲淓做了這許久的生意,這合契一看就有問題,很明顯就是騙了陸娘子不識字,在資料上做了手腳。

這五貫定金給了陸娘子大約都用來進貨了,她剛才說是姐妹們辛辛苦苦攢的,怕就是在制皂坊裡工作的女工們積攢的五塊、十塊的內部價格,攢了這許久才攢下的一千塊肥皂。一個人肯定是攢不下了的,這臘月裡,幾家子都靠著這點錢來過新年呢。

程雲淓心裡算了一下,因為肥皂的總量不算大,這中間的差價也不過一貫多點錢,但對於窮苦人家來說,一貫錢也都是全家人一兩個月的嚼裹了。

沒多久武侯果然來了,很不耐煩地看了合契,便說是陸娘子不交貨便違反合契,讓她趕緊交貨,拿了餘款,這天都黑了,武侯也要回家吃夕食了。

“那奴家不賣了!”陸娘子挺直肩背硬硬地說道。

“那好,那邊依照合契,雙倍賠償定金!”那人得意洋洋地說道。

旁邊圍著的觀眾譁然了,這不就等著這句了嗎?

“武侯郎君,兒有話說。”程雲淓叉手道。

“你有何話?”不耐煩的武侯和惱怒的那人一起皺眉問道,武侯凶神惡煞地左右看看,喊道:“這都是那家小子再次聒噪?這般晚了不回家?家中大人在哪裡?”

“兒看過合契,覺得......”程雲淓剛要說話,便被那中人一推,粗魯地呵斥道:“去去去,哪家頑童?快走開!”

玉娘子伸手一扶,將險些跌倒的程雲淓扶住了。

“這合契無中人無保人,又沒有衙門報備,顯然不是正規合契。既然貨不對板,便讓陸娘子重新配貨才是,怎好強行買賣?”程雲淓大聲喊道,卻又被武侯巴拉到了一邊,根本聽都不聽她的。

“還不快走!找打嗎?”武侯不耐煩地喝道,又對陸娘子說道,“賠不起雙倍定金,便交貨吧。胡商連錢都帶來了,你還羅嗦什麼?”

有武侯這句話,那人和那幾個胡人馬上就去拉陸娘子的挑的兩個籮筐,很快便仗著人多力大,將兩個籮筐的肥皂香皂都搶了過去,然後數出一把錢,丟到陸娘子懷裡,得意洋洋地說道:“喏,只是餘款,你自家數清楚,別又說羅某欺負婦孺。”

陸娘子死死拉住籮筐的繩子,卻搶不過他們,她毫不叫喊,只是咬住嘴唇,倔強地瞪著那個羅某。

“太欺負人了!”鄭學子氣得喊起來,卻被別的學子拉住了,又一起拉住了被推得差點跌倒的程雲淓,低聲說道:“算了算了,咱們打不過他們,再者,武侯也站在他們一邊。”

羅某人和幾個胡人給武侯行著禮,偷偷塞了錢,將武侯送走了。他們得意洋洋地拖著擔子也滿意地離開,還回頭挑釁地看著捏著斷掉的扁擔的陸娘子和幾個蹦豆一般的小學子得意地大笑。

陸娘子胸口劇烈地起伏著,在風雪中挺立良久都不曾緩和。過了一會兒,她跺了跺腳,將那一把錢揣進懷中,回過頭向著幾個學子行了一個禮,說道:“多謝各位小郎君幫奴家說話。”

“陸娘子,那是哪家胡商商隊?哪個中人?以後咱不跟他們做生意了!”程雲淓說道。

“對,這種不誠信的商隊,明府就該查處!”幾個學子也在身後叫道。

陸娘子咬著嘴唇苦笑一下,說道:“也是奴的錯,不識字,看不懂合契,才會被他們騙。”

“算啦,吃一塹長一智,以後小心吧。”路人也勸著,搖搖頭散去。

陸娘子又鄭重地給幾個學子行了禮,謝了又謝,撿起散落在地上的扁擔和斷掉的麻繩,怕冷似的,縮了身子,塌了一直挺立著的肩膀,默默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