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霄坐在鞦韆上,看風聽雷,纖長的食指輕輕敲打著劍鞘,拇指反覆地將青鋒彈出又重重地按下,週而復始。
玉女苑沒有抖,風霄的心卻抖了抖。
悶雷震天動地,鞦韆反倒穩了靜了。
他用憂鬱的眼睛看著那朵已經連成一片的陰雲,穩穩地坐在鞦韆上,忘記了轉傘也忘記了蕩。
玉女苑前,白陽仰頭看天。天空有云徐徐飄來,有云緩緩遊蕩,有云逆風而行,有云懸空不動,全部向那片陰雲聚集而去。
陰雲沒有變大,只是更濃更密了。揚州城上空,變得黯然渾濁,因為被朵陰雲正在鯨吞龍飲地吸收日光。青天白日驟然落下了帷幕,射下斑駁的銀光。
皓月繁星相伴,陰空烏雲同行。揚州城內大紅燈籠高高掛,紅光將這座繁華的古城映得與往常無二,哪怕日月輪轉、晝夜變換。
白陽抬刀看了一眼刀鋒上冷若寒冰的臉,雙刀摩擦猛地在一起。火星四濺,烘乾了紅木高門上的告示。
紅門吱嘎吱嘎地張開一條縫隙,樓內樓外的紅光交匯在一起。
大姐正坐在花籃裡滑水,小丫頭正坐在大姐的腿上滑水。一大一小兩雙眼睛好奇地看著白陽。
這一次,白陽沒有逗弄小丫頭。他徑直向後院的菊花走去,坐在了菊香縈繞回廊下、纏綿悱惻愛侶邊。
他需要聞菊花的清香,而不是被摘下的菊花的茶香,安撫躁動的心。
猛吸了口香氣,白陽滿意地衝著風霄和花紅熟稔地點頭問好。
風霄和花紅冷冷地看著白陽,有點懵,感覺非常不好。
在白陽衝進玉女樓的時候,風霄和花紅便站在菊花前等待。
五日之約即使被外力破了,他們仍是敵人。白陽帶著刀來到了他們身邊,不像來打架地,反倒像來串門。
兩個人頭腦發懵地看著白陽,一臉無措。
玉女苑上空也是一片昏暗,忽有高風從昏暗處吹來。
風霄嗅了嗅風中的味道,心神微顫,失神間竟然下意識地拔劍出了一劍藏鋒。
花紅看著白陽,想起了炸裂的菊花和按在他頭頂的冰涼的手,沉沉地吸了一口氣,用花香壓制住內心的迷惑。她從白陽的臉上看見的,只有一臉孤寂的風輕雲淡。
“要在這裡?”花紅眼珠微轉,感覺到了風霄的異樣,衝著白陽厲喝質問。風霄霍地收劍,將青鋒回鞘一半。藏鋒在白陽的鼻尖之前,藏入風中,消失無蹤。
‘嗡!’第三聲鐘聲響起,不知是迎接英雄的華章,還是送別過客的喪鳴。
白陽地心臟猝然縮成一團,面上豪不動容,只是看著菊花、只是手握雙刀,用一刀橫在腿上、用一刀拍打著膝蓋。
“一聲準備,二聲集結,三聲,則是開戰。不知揚州城要與何人開戰?”風霄向城主府望了一眼,想起在北疆時聽到的聲音,兀自感慨。
“菊花長在花枝上更漂亮,泡在水裡的菊花不是菊花。”
白陽喃喃自語,又重重地吸了口氣,吸了一口清香,旁若無人。
“……”
風霄想要提醒他,他還在,而且,水泡的菊花是菊花茶。轉念一想,他覺得白陽的話沒錯,水裡的菊花確實不如花枝上的菊花漂亮,於是將青鋒全部回鞘。
花紅則不然,大驚失色地將鞦韆周圍的菊花一點一點地向後搬,搬到了柳樹下,一臉警惕地看著白陽。她的菊花,可不是用來做茶的!
“誒呀呀,是誰惹我的好妹妹生氣了啊。“柔媚的女聲突兀地在迴廊上響起,打破了三人的僵持。
白陽從沉思中醒來,應聲望去,直挺挺地站了起來。只見一身著藍色長裙、貌美雍容的婦人正站在拱形門下笑呵呵地看著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