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陽並不意外薛鐵會在這裡等他,在劍牆之前,薛鐵認出了白陽,白陽也認出了薛鐵,兩人心照不宣。
白陽去劍牆,一是起了玩鬧之心,二是便是去看一眼這個呆子的近況。劍牆之下只有周永憨和周永憨的憨生,並無薛鐵和薛鐵的絮叨。白陽便知,今日的逍遙峰會有訪客。
白陽初進華城時留下了寶劍豈需英雄名的反問。
薛鐵由此想到了英雄與劍之間的關聯。
劍與人之間的關係,是兩人的第一次交流。
白陽很意外於鞦韆上的酒。酒坐鞦韆,人坐在地上,此等情形,少有,而且有趣。白陽提起酒壺坐上鞦韆,轉身看向薛鐵。
“閣下似乎很喜歡這個鞦韆,冬竹師兄說,這個鞦韆是玉女閣的大姐送來的。他說玉女閣的大姐以這鞦韆作為禮物請您照顧好她的妹妹。”薛鐵見白陽盯著鞦韆發愣了一會兒,以為白陽不知這鞦韆的來歷。
“好。”白陽揚了揚嘴角,並不解釋,拿起酒,坐到了鞦韆上盪漾起來,對著薛鐵指了指木屋正前方的竹椅。
薛鐵也不推遲,前身撩起前擺,端坐在竹椅上,鄭重地凝視白陽,卻是稍顯侷促。白陽搖動摺扇,漫不經心地看著薛鐵,將他上上下下都打量了一遍。
兩人都在等著對方說話,以至於很長時間誰都沒有說話。
兩人又一起深吸了一口菊香,定了定神。
白陽想起華山山下演武場的那一幕,收起摺扇問道:
“為什麼要跑。”
白陽的話很輕,沒頭沒尾也沒有情緒。薛鐵卻明白了白陽話裡的意思。薛鐵用手握了握膝蓋,伸出舌頭舔了一下嘴唇,有些羞愧地說:
“打不過當然要跑。”他小心地看著白陽的臉,想要從白陽的臉上看到情緒的波動。然而,和眾多想要從白陽的臉色看出喜怒或者其他情緒的人一樣,他什麼也沒有看出。
“有理,打不過就跑。”白陽點了點頭,很滿意薛鐵的答案。他當初也是如薛鐵這般,打不過就跑,不論對方是人還是妖獸,將打不過就跑的精神發揚光大。別人用雁凌雲奔赴戰場,他用雁凌雲遠離戰場,一時被傳為佳話。
薛鐵見白陽點頭,忐忑亂跳的心平靜了下來,深吸了口涼氣,試探著說:
“我來自中州。”
“知道。”白陽點了點頭,喝了口酒。
“是爺爺讓我來的。”薛鐵再次開口,
“嗯,我也是。”白陽的老祖也是爺爺的爺爺的爺爺......也算是爺爺。
“閣下,其實,我本不想來。”薛鐵再次吸了口氣,又舔了舔嘴唇,還是決定把自己的想法說出來。他神情凝重地看著白陽,想要讓白陽看到自己的決心。
白陽攤開摺扇,想了想,
“知道。”同時,他也知道了薛鐵求不到寶劍的原因。不是因為寶劍需要英雄名,也不是英雄需要英名配寶劍。薛鐵本無心求劍,又如何能得英靈賞識。
薛鐵微愕,沒想到白陽連這也知道,不禁佩服白陽的頭腦。他想起自己剛剛說的話,前輩肯定都已經知道了,不覺懊悔自己的蠢笨。
“那麼前輩,那個人為什麼要殺我?”薛鐵遲疑半晌,還是決定問出自己心裡的困惑。薛鐵害怕危險,尤其是隱藏在暗處的危險,他需要知道危險的來源才能想出應對之法。
白陽聽到薛鐵的話,將摺扇搖得快了一些,舔了舔嘴唇又眨了眨眼,大聲地說,
“不知道。”說罷,他將頭轉向了菊花。
“......”薛鐵盯著白陽的臉,伸手撓了撓頭,歪著頭說:
“閣下,我很笨,但是我不傻。”薛鐵覺得白陽很幼稚,比她的妹妹還幼稚,必會扯謊就不說,死人臉哪會演戲啊。
白陽轉回頭,輕輕嗓子,意味深長地說道:
“聰明人不會說出來,會裝傻。”白陽本以為薛鐵會裝作看不出他的心虛。
“可是我需要答案。”
“因為你不夠強。”薛鐵的話音剛落,白陽忽然一本正經地回話,話鋒突轉,緊接著薛鐵的話,不給他留下回神的時間,劈得薛鐵愣了半晌。世界上大部分的事情,都與強弱有關。如果薛鐵能夠和刀皇一樣的強的話,問世間還有誰敢對他動殺心。
薛鐵攥緊了拳頭,他怎能不明白白陽的話。中州薛家所有的人都想變強,可他們家從十年前那場突如其來的屠殺中倖存下來的人,都是天資極低的人,哪怕付出比常人多出十倍百倍的辛苦,也沒有辦法像那些天資高絕的人一樣快速變強。若非如此,有哪個血氣方剛的少年會喜歡以逃跑的方式逃避風險。
“求您幫我入華山內門。”薛鐵的指甲已經握進了肉裡,掌心滲出鮮血,伏地拜倒。他想要拜入華山,想要學華山的劍,想要變強。
白陽感受到了他的鄭重,停下了鞦韆,看著他按在地面上的手,沉默良久,搖了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