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樣是在五十年前,同樣與霸刀有關。不同的是,那時的天下並無霸刀門,東南滄靈將畔滄靈峰峰上,倒是有一個雙刀門。雙刀門門人人如其名,喜歡腰跨雙刀行走天下。其實雙刀門先輩並不喜歡跨雙刀,更加不會使用雙刀,那時的雙刀門人皆手握單刀,使的碎山亂雲劈,既能劈山,也能劈天,此宗門名曰山雲。後來天下發生了一件大事,一個手握邋遢漢子,穿著花褲衩、趿拉板,在一道漆黑的城牆上坐了十日十夜,對月獨酌了十天十夜。
那人在城牆上插了兩把刀,一把刀像弦月,一把刀像星辰。
雙刀門的人也用刀,有幸窺見那寒光威威的雙刀,心生無限敬仰。自那之後,山雲宗改為雙刀門,山雲宗刀客單刀變雙刀。
時光匆匆如流水,雙刀門人為搶奪秘法,死傷數百門人,元氣大傷。一人身著雪白長衫乘風而來,觀一眼屍橫遍野,搖頭嗤笑,乘風而去。
自那之後,雙刀門再次更名,是為霸刀。只因那人留下了兩個字:不配。
山雲宗、雙刀門、霸刀門,三個名字的變換更迭,是一個門派的前塵往事,也是篆刻在歷史之中的動人故事。
雙刀改為霸刀,一字的變換,有多少深意,又有多少悔恨、屈辱以及不甘。
北疆有一位老將軍面北而立的時候,握著腰間的雙刀,時常會在心裡問上一句:如今配不配?
這個故事,趙大刀和趙二刀聽過些許邊角,卻並不知道當年發生的往事的全貌。即使聽過,他們也不會在乎,山雲宗的刀法他們會用,雙刀刀法,他們也會使一點,這就夠了。重要的是,一直霸道下去,不然怎麼能叫霸刀門呢。
對於趙大刀和趙二刀而言,他們更加在乎眼前的事。希望有了,接下下來要做的事情就是抓住希望。
一路上,趙大刀與趙二刀都沉默不語,但是遇到他們的人都從不他們的臉上、刀上感受到了他們由內而外的欣喜。
白陽所說的刀,比那本被爺爺親自送到逍遙樓的秘法加讓人安心。
至少,王貴是北疆的兵,王貴的刀是北疆的刀,早晚都要回到北疆。
他們要做的,或者找到這把刀,或者等待王貴迴歸。
前路,豁然開朗,霞光萬丈。
嶽武總覺得逍遙道不逍遙,而他本人也沒有資格踏入逍遙道,白陽也沒有資格。回答問題那日,他就知道。羊腸小路總歸沒有陽光大道走著舒服,每走一步,嶽武停下左右看看,向前望望,然後抬腳將路上的碎石、枯草以及乾枯的樹枝踢到一邊。
松針沒有動。任他們躺在地上。文雅。
走到鞦韆之前,嶽武笑嘻嘻賤呲呲地衝著瀰漫在血球內的白陽打招呼。
“白兄,我也要修煉了,你說,我是去木屋裡還是去逍遙觀呢,哎,真是一個天大的難題。”
沒有拿摺扇,為了不使自己的手顯得空落,嶽武地雙手背在身後握在一起,像一個老翁,一步一點頭地向木屋走去,圍著木屋轉了一大圈,搖頭又搖頭,轉身向距離山巔不遠的逍遙觀走去。
逍遙觀裡的松枝樹影仍然婆娑,婆娑樹影中地殘棋仍在,無人動,也無人動得了。屋內的摺扇上,一杆兩枝三葉竹全部脫離了扇面,哪怕趙大刀和趙二刀觀摩了許久,也沒能改變棋盤上的落子。
“還是這裡好。倒海巔峰不穩,中境有餘,哎,看來我得努力了啊。不知道她...”嶽武突然打了一個激靈靈的寒戰,打坐凝神,進入物我兩忘之境,不敢再想那個導致她遭了兩頓胖揍的妮子。
一個比白陽小一些的血球,出現在了逍遙峰逍遙觀裡。
血氣後一雙空洞的眼睛徐徐睜開,望了一眼嶽武,沒有說話,只是看著,看了許久。
世間最難保守的是秘密,因為與秘密相關的訊息,只需要一句話就會蔓延開去。
揚州城內那個腰挎雙刀,每日在門洞下看守城門的煉體境守城兵已經破境入排山,成為一名真正的修士了。與白陽分別後,他一隻向南跑,記不得跑了多遠、跑了多久。
總之,揚州城被他甩在了身後,白陽、嶽武也被他甩在了身後,還有一縷清香中的風華絕代,也看不見了。
北疆的兵,都很能跑。
遙遠的北疆防線,被拉得更遠,只能在記憶中尋找了。
這一日,他仍然在跑,飛一般地跑。每跑一步都會血滴從他的刀上滑落,沒入風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