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華山一劍爭千年 第一百一十四章,再見魂界

白陽看著文摘月手中的血劍,眉心漸漸皺了起來。

劍牆內以血為鋒的聖劍,殤山老道士的血拂塵,小胖子的血紅風衣,還真是一場血夜啊,不要流血才好。

青油紙傘噠地收了起來,被白陽掛在了腰間。白陽的動作很平靜,除了皺眉,再沒有任何表情,更看不出任何情緒,實際上心情極好。其實今夜來求劍的人分為兩撥,有人為殺身劍而來,有人對聖劍抱有強烈的期望,自然也有隻是前來湊熱鬧的,遠遠看一眼,沒準聖人老爺就看上我了呢。狂狂刀從北疆南下之前,霸刀門老門主趙霸刀就拍著狂狂刀的肩頭有過一番苦口婆心的尊尊教誨,‘我們霸刀門的人雖然用刀,但是你不一樣啊,你雖然劍術有成、我們霸刀門雖然德行很行,如果聖人老人選中你,一定要厚著臉皮,當仁不讓,不可推遲。’狂狂刀今夜掀開波瀾的人,戰勝倆位百藝派強者之後悄然離開了華山。劍士中的異數、刀客中的另類離開了,自然無人留在華山當仁不讓。

其餘前來取劍的人中,唯有老道士和百藝派的人進入了文摘星所控制的戰場,老道士默不作聲,百藝派的三人也與嶽武一般逐漸明瞭殺身劍的真正含義,加之被此方天地莫名震撼,心潮起伏,久久難以平靜。聖劍與殺身劍已經合二為一,握住聖劍即是握住殺身,求得殺身便是求到了聖劍。

一勞永逸,得一送一?

誰敢?殺身劍一句‘你握得住嗎?’是問嶽武,何嘗不是在問其他人。老將軍說得沒錯,實在太牛逼了,除了這三個稍顯粗俗的字能夠形容殺身劍文摘星的所創造的前無古人的壯舉之外,再無其他文字能夠形容這位北閣二閣主。

嶽武再次環顧四周,笑嘻嘻的視線從空中的祖奶奶、城牆內的李虎、城牆上的周永憨與劍,城牆下的白陽、周永厚、冬化雪與大爺爺,以及身後較遠處的百藝派三位長老和較近處的老道士身上掃過,眉梢只是輕輕一挑便又落下,

“看來爺爺選的劍主不是我,也對,那個時候,我還沒有出生,我的父親也不過是孩童而已,怎麼有資格握住這承載著聖名與五十年因果的劍呢。”嶽武搖了搖頭,又伸出摺扇敲了敲頭,彎彎的視線仍然盯在周永憨的身上。

與白兄進城之前,周永憨曾經仰天高呼,就著一滴濁淚喝了一壺老酒,劍士來到萬劍冢取劍也要敬上竹林內冬化雪釀的沒有滋味的清酒,酒果然需要在合適的場合與合適的時間的喝起來才會有味道啊。

就在藍髮老嫗等人認為嶽武竟要放棄,神經緊繃之際,嶽武刷地攤開了摺扇,衝劍牆高呼了一聲:

“白兄,上酒!”話音落下,一壺菊香壓淡了戰場上的血腥之氣。白陽早早將一口香捧在了手心,面無表情地咧了咧嘴角,不帶人察覺又將嘴角落了下去。

“但我還是要,你是一把劍,劍怎麼能決定自己的去留!想要劍的人,打一場!”嶽武將摺扇翻了一面,露出戰陣詩詞,意欲與諸位大能挑燈看劍。藍髮老嫗臉上講講升起陰霾又倏然散開,雙手捧水似地拍了拍臉頰,搖晃著脖子站了起來。總歸是自己養大的,沒準還能當成我南閣的姑爺,沒道理不幫啊。藍髮老嫗盯著老道士,戰意如洪,想要我南閣的祖宗叫你前輩,你受得起嗎?

“你自己說過,你是一把劍,萬劍中的一把,殺身成仁,無論是殺身還是成仁,都是劍。無論與聖劍合而唯一,還是各自為劍,這並不重要,重要的是,劍需要有人握劍才能發出最大的威力,誰來握劍,應該由人來決定,不勞您這位劍人操心。”戰場上,唯有白陽一人認為,殺身劍與聖劍合一併不重要,也唯有白陽一人敢稱呼殺身劍為賤人。

白陽說道此處,下意識地攥了攥拳頭,傘在腰間,劍為何不在,我的好賤哪去了,怎麼沒有跟進來?白陽抬頭望向周永憨,周永憨嘀咕了一句好賤,睜開眼睛,卻並不回答,有人也沒有給白陽繼續追問的機會。

剎那間,天地失色、日月無光。殘酷戰場上刺鼻的血氣盈盈滾動,蒸騰而起,在眾人頭頂凝成以一片看不出邊際的血雲。空氣中血霧瀰漫,端的是人間地獄,直叫一群強大修士都不受控制地人頭皮發麻,呼吸苦難,哪怕吸上一口,胃裡便翻江倒海、噁心作嘔。

“善!嶽小友這個提議好,打一場,公平!”牛鼻子老道呵呵冷笑,右手輕彈了一下懷裡的血拂塵。拂塵輕震,砰然炸裂,沖天而起,化為一道擎天血柱,沖天而去。血柱的尾端便在老道瘦弱的身軀懷抱裡,血柱不停地向上、不停地變粗,在外人眼裡,已然變得比戰場身後的華山三峰加起來還要粗、還要高、還要巍峨。老道士泰然自若地抱著這擎天血柱般的拂塵,好似與握住之前的血拂塵別無二致。老道士身後的三人的身體猛地一彎,彷彿有一座無形的高山壓在了心口上,身體各處卻似有針扎一樣的疼痛,就像有無數的劍在刺他們的經絡血脈。

唐震與齊百斬已是氣界,堪堪能夠忍住萬劍凌遲般的痛苦,力界倒海境的唐笑直接吐出血來,氣息垂垂。

老道士再將拂塵握在手中,輕輕一震,狂風驟起,嘯嘯成刃,滔天血雨以道士為中心捲成百丈的龍捲漩渦,刺人口鼻的血氣向那擎天血柱席捲而去。

一分一合不過須臾,唐震和齊百斬張大了嘴看著百丈漩渦,心中驚詫不可言明,雙腿發軟地跌下了柳樁。就連他們剛剛吸進去的血氣都被血柱吸走,這才是真正的仙級神通,這才是擎天大能。至於唐笑,強撐著身體向遠處爬取,想要遠離老道士,免得被將起的大戰波及。

冬化雪盯著天空中的血柱,捋著頭髮的手失了力度,不小心拽掉了一把勝雪華髮,疼得嘴角抽搐,兀自倒吸冷氣。

藍髮老嫗和胖子李虎一上一下,從落到了城牆之上,一會兒看看血柱,一會兒又看看高呼‘打一場’的嶽武,神情緊張。

嶽武仍自微笑,春風拂面,暗道了一句他媽的。白陽瞧了一眼藍髮老嫗,張嘴擺出了一個口型,藍髮老嫗狠狠瞪眼,訕訕地抬頭盯著老道士,不再與白陽對視。白陽又開始盯著文摘月手裡的劍,一本正經、目不轉睛,專注得彷彿山崩地裂、海枯石爛也不轉頭。

想起了聖劍的時候,聖劍就是我的。我的東西,不會給別人,更不會讓另一把劍握住。白陽如此想著,突感身後劍氣逼近,面不改色地上前了兩步,繼續看著周永憨手裡的劍,絕不轉頭,更不回頭。

“哈哈哈,前輩神通廣大,已超通天徹的範疇,晚輩自是不如。”嶽武搖晃著摺扇,面不改色地上前三步,衝著白陽眨了眨眼睛,動了動嘴唇。

白陽學著藍髮老嫗猛一瞪眼,回了嶽武幾個嘴唇,又上前一步。嶽武眼皮一跳,啪地用摺扇拍了一下掌心,恍然大悟,也望向劍牆上的人與劍,神情莊重。

空氣中的血氣已經被血柱吸乾,朗朗乾坤重回驕陽之下,天空終歸清明澄測,一把血拂塵,一根擎天柱,立在華城之前。

城牆上週永憨等四人仰望天際,赫然發現那擎天血柱的形狀隱約之間與劍無異,是一把足以劈山倒海的巨劍,比華山三峰任何一峰都更像一把劍。

周永憨、李虎和藍髮老嫗見此巨劍,深吸口氣,張大了嘴卻說不出話,彼此對視一眼,齊齊轉頭看向不停喘粗氣地冬化雪。

冬化雪感受到了三人的視線,尷尬地搖了搖頭,不知此時劍來還來不來得及?

城牆下,嶽武衝自己的大爺爺使了一個眼神,而去侃侃補充道:

“不知一劍宗,對於我的提議可有意義。”周永厚望了一眼城頭上的大哥,周永憨的黑色長毛抖了抖,周永厚沉沉點頭,以示答應。

“那麼,就請道長將自身境界壓制到倒海巔峰,與我一戰!”嶽武收起摺扇,以握劍手法持扇,指向空中的擎天巨劍,一個個都是老鬼,沒一個冒頭的,嶽武不想再拖延,我來就我來!

“誒呀,對啊,拂塵道長海樣胸襟、擎天大能、歸一真先,與小輩對戰自然會壓制境界實力,不然豈不被人笑掉大牙,害我白白擔心,道長當真高義,不會為難我等小輩吧。”嶽武的話對冬化雪猶如醍醐灌頂、當頭棒喝,和那位做了多年的朋友,冬化雪立即明白了嶽武的意思,忙地在道士拒絕之前一番挖諷吹捧。

白陽第一次轉頭,滿意地看向冬化雪,悄悄右手抬到胸前豎起了大拇指。果然是我的朋友,絕對不是假的,有我幾分功力。

“哦,壓制境界,倒海境?哈哈哈,你們這些個小輩,尋道求仙之人超脫塵世,豈能以言語相激。再者,嶽小友,北閣書生雖然迂腐了一些,但是為天地立心、為生民立命,浩然正氣、君子坦蕩,大體上還是不錯的,怎麼教出來你這麼個玩意兒?”老道士搖了搖頭,不再廢話,而後徑直騰空而起,以右手持劍,作勢出劍。嶽武嗓子癢了起來,臉不紅心不跳地又轉回了頭,與白陽並肩站立,近朱者刺嘛,怪不得我。

屍骸遍地、流血成河的戰場已經輩老道士的血拂塵吸乾,整個戰場的屍骸鮮血都在拂塵之內,擎天劍中。所以老道士握的既是自己的拂塵也是整個戰場的一部分,其給眾人帶來的壓力之大可以想見。

殤山老道士的血拂塵沒有帶來流血,反而吸乾了戰場的血。

“周家小兒,你守城五十年,悟了嗎?”喊聲字字如雷,字字如鼓,從虛無天際傳來。天空一望無際,沒有半點雲朵,聲音起時,老道士的身影亦和血柱一起消失不見。唐門三人身子頓時一輕,唐震和齊百斬忙地拖起地面上唐笑,向遠處掠走,生怕被劍氣波及。

“請前輩賜教!”周永憨慢悠悠地轉身,站在這空蕩蕩的城牆之上,背對昔日戰場、眺望守護五十年的華城,突然笑了。五十年,十歲的稚童手握一把短劍在城牆後方咿呀亂叫,想要衝上前去幫忙,提劍殺敵,可每次冒頭卻都被城頭上的劍士按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