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英茫然地看著四間的藥液,如陷入噩夢初醒,涔涔冷汗如雨直下,整個人如雕塑般僵在了角落裡。
春冬的拳縫間落下了瓷杯的碎屑,雪花似的,杯中藥液卻濺在了鐵蛋兒的身上。
“多此一舉?小胖子,你說誰多此一舉?”春冬甩了甩手掌,抖落瓷杯的碎屑,笑眯眯的看著王龍。
王龍激靈靈地打了個寒戰,春冬蠟黃的眼珠毫無生氣,王龍的心卻有種被窺探到靈魂的心悸感。王龍覺得自己在這位前輩面前和瓷杯一樣,隨時都可能被捏成碎片。
“前輩說笑了,在下只是來傳句話而已。”王龍低下頭,用衣袖抹了一把額頭上的冷汗。
“好啊好啊,如果事實證明不是多此一舉,我會來找你的哦...”春冬陡然換了腔調,冷冷的呼吸噴吐在王龍的耳朵上,王龍頭皮發麻地將手中蓮花遞向前方。
春冬彈了彈王龍的腦袋,強忍著沒有將這個肥嘟嘟的腦袋彈成碎片,微微低頭,伸出舌尖舔了舔蓮花的一瓣,卷下了一瓣香蓮,咕嚕一聲嚥下了肚子。
“恩,不錯不錯,栽回去,有花堪折直須折,這朵蓮花只有我能折,替我收好哦。”春冬砸吧砸吧嘴,舔掉了嘴唇上的花粉,心情大好,拍了怕王龍的肩膀,定定地望著青光火光交替起伏的所在,若有所悟:
“他還說什麼了?”春冬躍躍欲試。
王龍腳底一滑,險些從樓頂栽下去,這怎麼和那位說的一模一樣,王龍舔舔嘴唇定定神,真恨不得從樓頂摔下去,直接倒地昏迷,避開這個問題:
“那位前輩說...說您不要自討苦...吃...”
“賤人!看打!”王龍話音未落,春冬已經略至藍海城東側圍牆處,加入了戰圈之中。
王龍摟了摟懷中蓮花,望了一眼扶著窗框站起來的王英,嘆了口氣,漠然離開。王英對著王龍的背影拱手行禮。在海參村的村民搬到藍海城的第一天,村裡的年輕人相約在城內閒逛,偶然遇到一人騎著高頭大馬從街道中心賓士而過。馬速之快,只留下了一道紅影,一閃而沒。
王英卻看清了騎馬者的面孔,以及一個被馬撞飛的孩童。
自那之後,王龍便將其子王麟禁足在了家中,直到有仙人來到藍海城中鬥法......
善惡有報,殺人償命,果真是誰都擺脫不掉的因果。
一片蒼茫柔軟的荒原上,鼻青臉腫肥頭大耳的全身慘無血色好像一具幹·屍的渡夢躺在了白陽從鐵蛋兒家中帶來的搖椅上,幽幽地埋怨白陽不講義氣:
“你和我不應該是同一戰線的嗎,那個天殺的老鬼來搶我的東西,你不幫忙也就算了,竟然還在一旁幸災樂禍...老寶寶的命怎麼就這麼苦啊,不行,待貧僧恢復實力之後,一定要拉著三個師傅一起去殤山論道,我掄死他!哎呦呦呦...”渡夢激動了過了頭,呲牙咧嘴地發出了一聲尖銳的長鳴。
渡夢沒有聽到白陽的回話,氣得咬著牙關回頭看去,正欲審問這個沒良心的傢伙,卻見白陽站在了雁祖的頭頂,望著遠方,俯瞰著天下。
渡夢眼前一陣恍惚,昔年那個穿著白色風衣,睥睨天下、遊戲的人間的白逍遙似乎又回來了,咧咧風衣的響聲穿透時空響在渡夢耳邊,高傲的背影中隱藏著的寂寞漸漸被風聲掩埋......
我們終究不是他。渡夢嘆了口氣,如此想到。
“在老道士與三個老和尚鬥法時候,我本想將你的那件披風借回來,可老道士警惕性太高,只借來了幾張符籙,被他一巴掌扇得飛到了八卦陣中了...哎,我的寶衣啊...”渡夢幻想著將那風衣做成袈裟穿在身上的感覺,一定別有一翻風韻。
“我送出去的東西,何必在乎?”從萬里高空俯瞰天下,熙熙攘攘的人群就像一個個小螞蟻,為了生活奔波。白雁突然放慢了速度,滴溜溜的大眼睛看了看大地,下方的小螞蟻何其多。原來不知不覺間,已經到了中州上空。
中州位於大夏王朝統治地中心,扼守交通要道,商旅不絕、遊人不斷,千百年來一直是大夏最為繁華的地區。
白雁嘎嘎的叫了兩聲,炸了炸頭頂的毛,似乎不太贊同白陽的說法。
“你看你看,小小雁也覺得老道士不地道吧,什麼玩意兒啊,就不該慣他毛病!”渡夢憤憤不平地衝著殤山的方向揮了揮拳頭,衣袖甩得震天響。
衣袖起飛之時,白色的荒原,也即是雁祖的後背也有一根根羽毛隨之起飛,化為一隻只小小雁,繞著渡夢油光鋥亮的光頭,高傲的飛翔。
渡夢揮舞的拳頭頓時僵住,眼珠也如雁祖一樣滴溜溜轉了一圈,隨即縮縮脖子笑了一下,用衣袖對著臉孔半遮半掩,獻媚地說道:
“其實我覺得,小小雁也蠻好聽的哦...”渡夢忽然想起小小雁三個字是這位雁祖的逆鱗。
‘嘎嘎嘎!’連串的叫聲響起,鋪天蓋地的白影衝著渡夢的腦袋衝去。
“我擦,別抓壞了老寶寶英俊的臉,貧僧還需要靠著它化齋呢...雁祖牛逼,雁祖威武...啊!老天爺為什麼總是欺負我!”眨眼間渡夢新傷加舊傷,臉上紅花朵朵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