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清朗,風悠揚。
很多電影和電視劇裡演的,墓前的死者的友人和親戚撐著黑傘,哭地稀里嘩啦的,雨點下的淅淅瀝瀝的。
然而靈均離去的時候並沒有。
天空很漂亮,一碧千里,陽光普照,連空氣暖洋洋的。藍的浩瀚且寧靜,如同天下最瑰麗的寶石。
就好像天空也在努力將自己最完美的一面留給這位鎮守土地千百年的山神,在這最後的時候。
龍族並不喜歡如此晴朗的天氣,特別是自我調節能力不強的幼年龍族。莫錦辰坐在靈均的對面,陽光撒在她身上,帶來灼熱的溫度和淺淺的眩暈。莫錦辰抬頭,用手遮住眼睛,透過指縫,她看到了樹蔭裡漏下的如同玻璃般的光暈,刺眼又誘人。
“我給你唱首歌吧?”莫錦辰說道,環顧一週,沒有看到之前咋咋呼呼的青鳥。
靈均從袖裡掏出了一個壎,吹出一聲醇厚的聲音,淺笑著對莫錦辰頷首:“有心了。”
莫錦辰的目光略過那個古老的壎,輕聲開口。
“青石擊,青石擊,擺渡船,到東籬......
鐘鳴鼓,鐘鳴齊,玉做鼎,金做鼓.....”
壎的聲音伴隨著這首古老的歌曲傳遠,陽光下一圈一圈的光斑也在合奏,最後在人首鹿身的山神身上聚整合耀眼的一片。
許久,壎的聲音消失,莫錦辰轉頭看去,靈均有些無奈地看著虛無的、無法再握住壎的手。頭上纏繞著鹿角的枝幹凋零,他闔眸露出一個纖弱的笑容,如同夜間的磷火逐漸墜落。
下一刻,化成了漫天飛舞的蝴蝶。
也許是陽光太耀眼了,刺的眼睛發疼。莫錦辰抹去眼尾的淚痕,拾起掉落在地的壎。淺綠色的蝴蝶環繞著她,其中一隻翅膀邊緣帶著金色的蝴蝶輕輕停在她的面間,化成了一塊令牌。
上面用繁複的古文寫著的“靈均”二字在逐漸隱去,令牌角落的蝴蝶靈動,也開始變的透明。
“昔者莊周夢為胡蝶,栩栩然胡蝶也。”莫錦辰垂眸輕念著,伸手接過令牌。
“自喻適志與,不知周也。”
令牌顫抖著,重新出現新的字跡。
“俄然覺,則蘧蘧然周也。”莫錦辰似乎想到了什麼,眼神眷戀悲涼:“不知周之夢為胡蝶與,胡蝶之夢為周與?”
“你說,他是靈均,還是蝴蝶?”
既然不是先天的神,那靈均在因為祈願成神之前,又是誰呢?
在祈願中誕生的神都很溫柔且心軟,他們將他人的願望承擔在身上,以身證道,負重前行,回應著人們的祈禱。他們會逐漸忘了自己是誰,將血肉靈魂融入自己守護的土地和生靈之中。
這就是神。
令牌停止了顫抖,金色的字跡龍飛鳳舞,寫下了新的名字:莫錦辰。
莫錦辰將令牌貼在額間,鎮守的令牌融入了緋色之中。
“周與胡蝶。”
“則必有分矣。”
......
這個假期只有七天,莫錦辰卻覺得像過了許多年那樣漫長。
重新坐在教室上課的時候,莫錦辰居然有種恍如隔世的感覺。老師在講臺上對著PPT大講特講,她一低頭撿了下筆,抬頭就已經分不清AT80C51還是AT89C51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