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種子’並不是真正意義上的種子,它是這款遊戲的核心,是所有的原始碼。只要‘種子’還在,這款遊戲任何時候都可以被重啟。
莫錦辰沒想到,自己能有機會見到這個遊戲最初的模樣。
只是個框架,比之後粗糙的多。他們進入遊戲之後,甚至能看到腳下模糊的畫素格子。
“我爸真會來看這個粗糙玩意?”莫錦辰有些不信:“我感覺那個必死遊戲結束後,這遊戲應該不會再被啟動了。”
必死這個詞可沒有用錯。按照那個遊戲亂加設定的操作,只要是殺了人的都算兇手,那審判他人的人終究會被他人審判,然後無限惡性迴圈,幾乎不可能有幸存者。
更別提她這個原本就是殺害伯爵夫人的‘兇手’和雲延這個審判者‘劊子手’了,按照遊戲規則都得和這個美好的世界說拜拜——要是聖裁沒來那一手,他們自己也沒有後手的話。
“對於他來說,這個遊戲可不僅僅是用來清理餘孽的工具。”雲延打了一個響指:“別忘了,這最初是他用來留住你母親的地方。恕我直言,在莫老賊……啊,不,是你父親的眼裡,別說是你了,這世界上所有人加起來都沒你母親一根手指重要。”
莫錦辰:……我就是個意外。
“對了,餘孽是誰?”莫錦辰突然好奇:“我直覺覺得這個很重要。”她歪了下腦袋:“而且以我對你的瞭解,你可不是閒得無聊會去玩這種遊戲的人,肯定有啥別的目的。說說看唄。”
“什麼以你對我的瞭解,小屁孩才認識我幾天就敢說這話?”雲延一邊感慨這孩子是真的敏銳,一邊又覺得好笑:“別瞎猜了,什麼也沒有。”
雲延不想說,莫錦辰也不繼續問了,她移開目光,看向遠處的伯爵府。
別的地方粗糙是粗糙了些,但伯爵府倒是一樣的精緻。
莫錦辰和雲延走進伯爵府,莫錦辰在伯爵夫人的房間留下了字條,將自己想留給父親的話都寫了下來。
“謎題還沒有解完。”她看著雕花的房門嘆了口氣:“這遊戲裡面還有好多東西,可惜,我沒興趣繼續解開了。”
“為何?”
“執著於死者是沒有意義的。”莫錦辰攤手,抹去指間一點點墨痕。
“如果所有人都像你一樣,可能會免去許多麻煩吧。”雲延不知道是在稱讚她的豁達,還是在嘲諷她的冷血:“不大的孩子,懂得倒是挺多。”
“不過是……”莫錦辰苦笑,手指輕觸額間,底下隱約帶著雪的溫度。
“不過是自欺欺人罷了。”她轉過頭:“我們去看看萊歌尼爾他們吧,遠遠的看一眼就好。不知道遊戲重啟,種子裡的他們還有沒有自主意識。”
雲延雙手撐在腦後:“重啟後,就不會有的。你遠遠的看一眼就好,這遊戲除了紀念意義外,應該什麼作用也沒有了。”
莫錦辰頓了下,點了點頭。
走了一圈,之前伯爵府的人都在,包括在遊戲裡再死了一次的司凌然,也在機械性地做著揮劍的動作。
莫錦辰這時候才清晰地意識到什麼是NPC。沒有意識,只有軀殼和設定好的程式,按照程式做著一舉一動。
萊歌尼爾依舊在紡織,見到人會禮貌性地低頭行禮;雙胞胎伊爾和諾爾下著棋;顧之年在桌前一筆一劃寫著什麼,走過去卻見書上什麼都沒有;月驊妖妖嬈嬈的,對著鏡子一遍又一遍的微笑;花園裡,女僕澆著花,管家在走廊來回地走。
太安靜了。
“宿主,您看見了什麼?”莫錦辰和雲延都沒有說話,倒是光糰子在空間裡問莫錦辰:“有看見屬於生靈的光嗎?”
莫錦辰黑白分明的眼睛裡倒映著所有人的影子,許久後,輕輕地啊了一聲:“我看不見。”
什麼都看不見。
“走吧。”莫錦辰拉了拉雲延的袖子,一如這個世界初次見面時一樣。
他們走出伯爵府,點開下線的面板。不出意外,這應該是他們最後一次進入這個遊戲了。
一條白色的圍巾突然被遞到了眼前,拿著它的手指纖細白皙。
莫錦辰一愣,手上已經按下了退出的彈窗。
模糊的畫素格子出現在眼前,雲延扯過那人手裡輕柔的布料將其塞進莫錦辰的掌心。
滴——
退出遊戲成功。
有誰在輕輕告別,卻是一告永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