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回到家的林愛國,雖依然板著張臉,但,眼角眉梢間卻流露出幾分興奮和激動來:“初夏,你準備一下,明天我帶你去見老揚。”
老楊?
林初夏眨眨眼,心裡浮現一個看似荒謬,卻是唯一能解釋眼下林愛國這般做派的解釋來:“爸,你說的是那位在市教育局上班的楊叔嗎?”
林愛國點點頭,看了看依然豐盛的晚飯,坐到桌旁後,彎腰,拿起放在桌角的酒瓶,開啟瓶蓋,倒了滿滿一杯酒,端起來,抿了一口後:“他原先是在市中學教書,後面調到教育局當科員,現在已經是教育局副局長了。”
“過幾天,你就要去市裡上學,我先帶你去認認人,到時候,遇到麻煩事了,就去找他幫忙。”
如果說,前面那句話,平淡中藏了幾分黯然失落,那麼,後面這句話,就很有幾分得瑟和傲然了。
雖然,他自己的命不好,努力讀到高中,幾經周折拼搏後,仍然沒能跳出農門,但,他的同學可就不一樣了。
最重要的是,他們當年的同學情,一直持續到現在,並沒有因為所謂的現實殘酷而出現任何的變化。就如這些年來,他混得不好,但,這些同學不僅沒有看不起他,還屢次出手幫忙一樣。
林愛國的這些想法,林初夏多少能猜到幾分,心裡雖有些無奈,臉上卻並不顯露分毫。前世那些被人明裡暗裡嘲諷譏誚的日子,因為她的這次重生,將徹底遠去,那麼,又何必在林愛國終於振奮起來的當下,當頭潑他一大盆冷水呢?
“爸,楊叔是自己一家人住,還是和老人一起住的呢?家裡有幾個孩子?都多大了?”
雖然,老話常說“禮輕情意重”,但,不得不說,在很多時候,禮物的貴重和精緻程度,確實會直接或間接地影響到彼此的關係。
所謂,不會拍馬屁,就不拍,認認真真做事,好過拍到馬蹄上。不送禮,見面三分笑,說些讓人高興開懷的話,好過送出一份讓人生出“對方是不是看不起我”這樣情緒的禮物來得好。
而,林初夏嘛?作為一個十五歲,手裡有那麼點小錢的小姑娘,她能送出的禮物,可挑選的範圍,也確實很廣。但,再廣,又如何能比得上自己精心準備的禮物呢?
如果是以前,林愛國必然不知道應該如何回答林初夏的這個問題。
不過,自從上個月,他那個在鎮裡上班的同學辦滿月酒時,送了一份林初夏精心準備的嬰兒套裝,得到了眾人一致的好評,就連那位同學也拎著酒瓶,找上他,和他悶了滿滿一杯白酒,拍拍他的肩膀,一切盡在無言中。
之後呢?雖然,他私心裡不想承認,但,不得不說,這段時間,他每次去鎮裡的時候,那位同學待他,都比以前更為熱誠。
“他的爸媽是退休幹部,現在和他住在一起,幫他帶小孩子。”
“他家只有一個女孩,比你小三歲,九月份開校後就讀初一。”
短短時間裡,林初夏就琢磨出好幾樣適合送小女孩的禮物。不過,又等了一會兒,也沒能等來林愛國下一句話,抬頭的時候,見到林愛國又一口菜一口酒,搖頭晃腦,一派悠哉愜意的模樣時,嘴角抽了抽:“阿姨呢?”
不知道“枕頭風”,才是能真切影響到一段同事朋友情的嗎?
林愛國手裡的動作頓了頓:“她在市醫院當護士。”
看似平淡的話語裡,有著唯有林初夏這樣敏銳的人才能真切感受到的——並不將任何女人放在和自己平等對話的位置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