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老師的課是工業製圖，他拿著大圓規大三角尺在黑板上勾著點點線線，董言言就是這門課學的好，曾經好到什麼程度？每次考試都不低於九十分！——嗯......有很多同學都打滿分。

老師的聲音還是那麼清澈動聽，同學們不時低下頭，認真地做筆記。

董言言盯著老師那張標準的國字臉，心裡卻不受控制地想著奶油蛋糕，海鮮披薩，哪怕有個大包子也好啊！中午沒吃飯，肚子空空的好難受。

回頭一想：好不容易回來了，這裡的每一分每一秒都那麼珍貴，再白白浪費掉，上帝都不會答應！於是竭力打起十二萬分的精神聽課。

餓肚子也有一個好處，就是不會困。課上了一半，很多同學已經昏昏欲睡了，只有董言言還興致勃勃地跟老師一唱一喝。要知道，講課跟演講一樣，需要有人捧場；陳老師漸漸注意到前排這個瘦瘦小小的女孩子，思維敏捷，反應也快，不禁微微露出了讚許的笑容。

董言言也發現了，自己這門課撿得絲毫不費力氣，看來自己對圖形的記憶要比其它記憶深刻一些。那以後在這門課上就可以少花點兒力氣了——省下的力氣留給數學和英語吧。

下課後，同學都過去圍住老師，而董言言則飛速跑回一樓的寢室，想找點兒什麼墊墊肚子：這一天，幾乎是水米未進，她這七十多斤的小身板怎麼受得了？

在自己床上翻了半天，連袋薯條都沒翻著，她沮喪地嘆了口氣：過去自己根本就沒有吃小食品的習慣。

她把目光投向了在下鋪吃蘋果的老六顧曉含身上：她是這個寢室最捨得花錢的一個了，家境好，長得也漂亮，只是個頭不高，還稍稍有些胖。

“老六，給我個蘋果唄，我餓了！”她從上鋪探出頭，對顧曉含笑道。

“還有一個，我咬了一口！要不要？”顧曉含拿著一個蘋果，眨著大大的眼睛，對她笑道。

“要！這可是iphone!我最喜歡的了！我兩頓沒吃，都要餓死了！”董言言毫不猶豫的接過去，就是一陣狂啃。

在門口衣櫃邊換衣服的柳影輕輕笑道，“老五，人家吃剩的你也要？”

顧曉含聽到她這麼說，有些不樂意了，擰過身子，翻著床邊的雜誌。

董言言才想起來，過去住寢室的時候，寢室裡的八個人都保持著幾近微妙的關係，很少有不分彼此的時候。原因很簡單，除了四姐冷月，其它幾個人沒有一個脾氣好的，都有點兒自己的小個性；又因為大多是普通人家的孩子，所以在有錢人家的孩子面前，都要些小自尊。所以她們從來不像別的寢室，處得跟自家姐妹似的。自己當初更是任性，一個不順心就跟她們嘔氣，後來想起來，那些小摩擦，根本就不算什麼事兒。

“這蘋果真甜，在哪兒買的？一會兒我也買幾個去！”董言言從上鋪跳下來，摟著顧曉含的肩膀笑道。

“就在校門口，我帶你去！”顧曉含熱情地說著，立刻穿上鞋，又對著鏡子照了半天，得意地挽上董言言的胳膊，走到門口，還特意揚起下巴，對柳影冷哼一聲。

柳影什麼也沒說，當沒看到。

董言言心裡嘆氣：她可不想開學沒幾天就分什麼小團體，大家一起高高興興的多好！

於是她心底又有了個目標：這四年時間，她要努力把這個寢室變成一個溫暖的家。等以後再回憶起來的時候，不留下什麼遺憾。

兩個人在門口買了些蘋果，又買了三塊錢的瓜子，滿載而歸。回到寢室，大家都在呢，準備一會兒去食堂打晚飯。

“姐姐們，我們買了瓜子！”董言言蹦進來，一臉燦爛地笑道。

“來！給我點兒！”大姐李惠過來抓了一大把。其它的幾個人也過來嘻嘻哈哈的分著吃。只有柳影沒動手，在自己的上鋪疊衣服，當沒看見。董言言知道她還生氣呢，捅了捅顧曉含，顧曉含揚著頭，甩了甩齊耳短髮，掂起腳，搖著柳影的胳膊撒嬌，“三姐，好三姐——”

“我的雞皮疙瘩呀——”董言言坐在冷月的床上，怕冷似的抱住了肩膀。

顧曉含一臉無辜地看著她，“小五姐，不是你讓我哄她的嗎？”

“不是這麼哄的！你應該這麼說——”董言言站起來，把她推到一邊，伸出胳膊，對柳影勾勾手指，眼神一轉，“美人兒，你自己不下來吃，還等著朕親自餵你嗎？”

“小五姐真色！”對面的陸甜吐掉嘴裡的瓜子皮，學著她的樣子，衝柳影勾手指，媚氣十足地叫道：“美人兒，過來，過來！”

“討厭啊你們！”柳影再生氣也繃不住臉了，哈哈笑著拿枕頭砸她們。十幾歲的女孩子，脾氣就是風一陣雨一陣的，本來也沒有多大的事兒，過去了就算了。

晚飯時間到了，食堂的門口早已擠了一群的人。這個學校打飯的傳統有些殘暴，跑到前面的能打到好菜，跑到後面的就只能剩什麼打什麼了。所以開門的時候，大家都一窩蜂的往裡擠，景象非常壯觀，頗有些千軍萬馬過獨木橋的氣勢。

很多跑在前面的男生手裡都拿著N個飯缸，大多是他們的女朋友和女朋友的朋友的。等董言言她們到時，前面的三個視窗已經排成長龍了。她索性也不著急，拿著飯缸左顧右盼。外面天色漸黑，食堂裡亮著燈，從旁邊的玻璃窗中看不到外面，只能看到自己的影子。嗯，現在不是顧影自憐的時候，也不是孤芳自賞的時候，她心裡在暗暗盤算著的是這個月的花銷。

手裡還有三十塊錢的飯票，存摺裡還有一千五百塊錢。這一千多塊錢是自己這三個多月的生活費，平均一個月四百多。想當初自己一個月平均的花銷就是三百五到四百左右。那時候每當放假回家的時候還能省下錢給妹妹買回點兒衣服和零食。

食堂的菜不貴，大都在三塊錢以下，豆腐，豆芽之類的素菜只賣八角錢。飯一角錢一兩，饅頭兩角錢一個，粥也是兩角錢一份。一頓三兩飯，早餐兩個饅頭，加上兩個菜。最低標準是五塊錢。嗯......過去自己菜吃得少，身體才這麼瘦小，連發育也比別人慢，所以這次她決定把這個最低標準往上提提——每天最少六塊錢！別看只多一塊錢，那可是多一份菜呢！她有些懷念在家裡幾菜一湯的日子了，營養又美味，雖然不是山珍海味，但是至少愛吃什麼就買什麼！

這樣一個月光伙食費也要將近二百塊錢。再加上水果和零食，光吃的就要三百，那剩下的不到一百塊錢能幹什麼？買衣服！要換季了，當然要買兩件像樣的衣服，總不能光著吧？她暗暗笑著吐了吐舌頭。

身後又蹬蹬跑過來幾個人，在她身後站下。

有人輕輕拍了拍她的肩膀，“小不點兒，你怎麼站在最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