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所六十年代的老樓，最不缺的就是那些鬧鬼的傳說和鬼故事。當初自己年紀小，聽過了沒見過也就過去了。要說見鬼，也好像有那麼一次，那是在要畢業的那年，一個週末的晚上，她跟陸甜從二樓的班級上六樓參加每週一次的舞會，走到四樓的樓梯口時，看到樓梯口站了一個披頭散髮，頭髮長得不得了的......人，一頭黑色的長髮全垂在前面，幾乎垂到腳面，看不清臉面。兩人第一反應就是轉身就往樓下跑。回去捂著砰砰亂跳的小心臟跟同學說，有好奇的同學也上去看了，有的說看到了，也有的說沒看到。也有的說也許是哪個女生從水房洗頭出來，被她們撞到了。可是四樓可是實驗室，兩個樓梯口旁邊的門都鎖著，也只有四樓沒有水房，哪個女生洗完了頭還跑到四樓去嚇人吶？更何況全校也沒有哪個女生有那麼長的頭髮，不過這件過去了也就不了了之了，直到現在想起來才開始後怕。

這是以後的事，董言言現在當然不能說。

“咱們寢室在陰面，樓後面就是一條河，這裡又是女生宿舍，這可是陰中之陰；而且這裡冷得也太不正常了，除非是......這麼老的樓，一定會有那些東西的。聽說走廊上挨著110寢的那盞燈，總是忽明忽暗的，你們想啊，咱們學校，就是隨便拿出一個老師來都是合格的電工，那盞燈都修了好幾年了，怎麼就修不好呢？在二樓，就是那盞燈的正上面，聽學姐說，那裡曾經吊死過一個學生......”董言言滔滔不絕地說著自己知道的那些傳說，結果是越說越冷，縮到被窩裡不敢出來。

“那都是騙人的，再說就是真有死人，也不認識咱們，跟咱們有啥關係？”住在對面上鋪的老大李惠不屑地輕嗤一聲，轉過身睡了。

“聽說，如果真發生過這樣的事，你晚上這麼說，會把它引出來的。”跟董言言頭對頭的柳影睜大了恐懼的眼睛，抬起頭，陰惻惻地說。

“對呀！”董言言嚇出了一身冷汗。她是穿過來的三十歲的熟女一個，可是不代表她膽子就大，事實是，她比誰膽子都小，想當初，每天晚上上廁所還是央著冷月陪她去呢。

“如果半夜有人叫你的名字，千萬不要答應知道嗎？！”她心虛地補上一句。可是想起上廁所，她真想上廁所了！怎麼辦吶？水房離自己的寢室最近，只要經過一個樓梯和一面大鏡子就到了，可是貌似那裡面更加陰冷，就是白天一個人上廁所都有種心慌慌的感覺，更別說這萬籟俱寂的晚上了。

其它幾個人聽得也是毛骨悚然，正在這時，熄燈了。室內陷入了一片黑暗。

正集中精神聽故事的顧曉含在下鋪嚇得媽呀一聲叫出聲來，她這一叫把眾人都嚇了一跳，引起了一片驚叫聲。

敲門聲不緊不慢地響起，大家嚇得趕緊噤聲。

“熄燈了，睡覺，不許喧譁！”門口傳來老師嚴厲的聲音。

沉穩的男中音讓董言言稍稍安心，想來現在水房裡也許還有些沒洗漱完畢的同學，她抱著一絲僥倖的心理飛快地跳下床，穿上拖鞋直接飛奔到水房，水房裡，兩個學姐在一邊洗衣服一邊說笑，聽到人聲了，她總算安下心，舒服地上了廁所，出來經過那面正對著大廳正門的衣帽鏡時，心理還是有點點緊張，她儘量的目不斜視，好在，寢室的門就在眼前，她終於鬆了口氣，習慣地看了看走廊盡頭110寢室上頭的那盞燈，像是感覺到了她的注視似的，那盞本來關著的燈，突然亮了。她嚇得媽呀一聲，閉上眼睛撞開寢室的門，從裡面反鎖上，騰地一下跳到上鋪，貓在被窩裡，用被子矇住頭，心裡咚咚地亂跳。

查寢的郭老師在走廊盡頭摁摁那盞燈的開關，滿意地笑笑：又修好了！這個地方修了好幾次，還是接觸不好，老樓，什麼都老化嘍！

他搖搖頭，從那邊的樓梯上了二樓。

*

“董言言，老天讓你穿回來，肯定不是讓你來見鬼的，放心吧放心吧！”董言言還在被窩裡徒勞地安慰著自己，回頭一想，自己現在在這裡，算什麼東西？是三十歲時候的魂附到十七歲的身體上了嗎？那自己算不算......那個呢？

“小五姐......小五姐......”一個若有若無的女聲傳到耳朵裡。董言言嚇得寒毛直豎，把頭蒙在被子裡，“不能答應！千萬不能答應......”她在心裡語無倫次地默唸著。

一隻冰涼的手伸到她的被窩裡，冰涼滑膩的觸感無情地碰斷了她最後一根脆弱的神經，她啊的一聲驚叫起來，這石破天驚的一聲慘叫，影響力是巨大的，寢室裡其他的幾個人紛紛從床上坐起來，一臉驚恐地往她這邊看過來。柳影順手開了床上的手電，董言言的床鋪旁，映出一張蒼白的臉，她驚魂未定地看了半天，終於找到了自己的舌頭，可以說話了。

“曉含？”董言言心有餘悸地問，“你站在我的床旁邊幹嘛？”

“我要上廁所，自己不敢去，喊你你也不答應。”顧曉含拍著心脯一臉無辜地埋怨著，“我怕你害怕，都沒敢叫你的名字，叫小五姐來著。”

“走吧，我陪你去，看她那小膽！”老大李惠從床鋪上跳下來，跟著顧曉含出去了。

*

虛驚了一場，董言言身心俱疲地躺在床上，寢室的姐妹這麼一鬧，又開始三三兩兩的竊竊私語。細小的聲音鑽進耳朵裡，董言言翻來覆去的睡不著，才想起來自己這時候有神經衰弱，晚上有些響動和光亮都睡不著。過去因為這事兒，她沒少跟姐妹們吵架，現在想起來自己太自私刻薄了，難到大家為了遷就她就都不能說話了？想到這裡她摸索著從床頭的盒子裡摸出一個袖珍的收音機：這是剛開學的時候買的，在九幾年的時候，電腦還沒普及到宿舍，同學們幾乎人手一臺收音機。

戴上耳機，撥開開關，許美靜溫婉空靈的聲音充斥在身周，“在冰凍的時分，已過零時的夜晚，往事就像流星剎那劃過心房。遺忘著遺忘，迷惘著迷惘，選擇在回憶中被遺忘......你忘了吧所有的甜美的夢，夢醒後何時再見溫暖的曙光，像夜歸的靈魂已迷失了方向，也不管前路上永恆和短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