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砰、
紫衣人低頭上前輕輕叩響了朱漆大門,接著用衣袖輕拂指尖,彷彿手指因此沾惹上了灰塵。
吱呀...
大門再次被開啟,掩門探腦的依然是那位妙齡少女,在看到來人後她嘴角露出一抹不易察覺的淡笑,柔聲道:“這位姑娘,你是在山裡迷了路麼?”
“姑娘...”紫衣人伸手撫了撫自己的臉龐,用自己才能聽到的聲音自嘲說道:
“我的易容術...破綻原來這麼大麼..”
此人正是江雅臻,她對著開門的少女微微頷首,與往日不同,現在的她即便是放空的狀態,那雙羅剎眼也呈現出湛紫色,透露著尊貴的氣息。
“姑娘?夜深了,不如進府歇息一晚?”見江雅臻站在門口沒有進來的意思,這位‘少女’友善的問道。
江雅臻眼神平靜的望著她,半響後淡淡道:“有勞了。”
接著她們客前主後的走入了裴府的大宅中,與那三位盜墓賊所看見的一樣,院中人聲鼎沸,有弈棋老人、織布女子,勞作的傭人和嬉鬧的孩童....
這些人在江雅臻路過的時候都含笑望來,甚至有孩童跑到她的腳邊要糖果,熱情好客之情溢於言表。
但江雅臻的目光始終平靜,目光四下望去,鼻尖緩緩嘆出一口氣。
羅剎眼在東神族內被稱為地府的使者,在這雙紫眸下魑魅魍魎無所遁形,她所看見的事物是真切的本質,比如此刻的裴府...
在江雅臻的視線中,便是黯淡無光,荒涼狼藉,滿地的血跡被歲月的灰塵掩埋,在月光下透露著詭異的紅光...
院中隨處可見腐朽的屍骨,棋盤上的老者早已是兩具無頭屍,水井邊更是堆砌著數具孩童的屍骸,葡萄藤下是上吊的華服主人...
再向前看去,這位領路的少女,則是一具如傀儡般的紅粉骷髏。
收回目光,江雅臻卻並沒有轉身走人,而是低垂眼簾跟在身後,被領入了‘富麗堂皇’的堂廳之中。
可就連這瑰麗的堂廳,在江雅臻眼裡也只是一座蛛網橫結的破敗大殿,連山野小廟都比之乾淨太多,不知多少年都未曾有人打理了。
那紅粉骷髏在關上大門後便退了去,留下江雅臻獨自在店中佇立。
一陣淒涼的陰風忽地從窗欞吹入,不經意間晃動了廊柱上價值連城的文斷繡,但江雅臻卻並沒有被吸引住目光,反而閉上眼睛抽動鼻子,默默感受此地的不同。
“如書中所說,與妖不同,鬼魅非天生...只要心思沉定不為貪痴嗔念所困,便無畏無懼。”
“....好濃的血腥味。”
再次睜眼,江雅臻慢慢踱步到那扇偏房的門口,透過爛柯的窗縫向裡瞟去,隱約看清其中有不少死不瞑目的屍體,有血有肉,看來都是剛死不久。
眯起眼睛,江雅臻目光驟然看向自己的身後,只見漆黑的堂廳廊柱後,一道身影從後緩緩走出。
這是具身披華紗的女子骷髏,雖然早已化為蠟黃的枯骨,但頭骨上卻仍舊升著茂密的長髮,渾身籠罩著一層淡紅的迷霧,隱約能看出前生的驚人面容。
但此刻,她的聲音卻分外陰冷沙啞,冰冷的說道:“你....是....誰?”
化為厲鬼已經不知有多少歲月了,她中途雖見過幾個能忍住色域利誘的人,但他們卻都沒看破這兒的陷阱,最後也都不明不白的死在了她的手上,但今天這個女子...
讓她產生了一種被看透的感覺。
江雅臻看到正主出現,只是瞥了她一眼便雙手負後,自顧的說道:
“世上本無鬼神一說,人死如燈滅,可事無絕對....”
“我族古籍記載,生前有大不甘者,葬身之處若在強絕修士之側,或可藉此還魂,了卻前生仇恨併為其守靈,換得永世不得超生...”
江雅臻抬頭看了眼這座大殿,悠悠道:
“可這葬身之地可有講究...不僅此人得是羽化境極限強者,且必須是壽終正寢,才有可能留下‘人丹’,只有此物在,才有無形的靈力將你等的怨靈找回,為其鎮守門戶...”
說到這,江雅臻向前走出一步,搖了搖頭淡漠的說道:
“前生恨意難消,死後更難安眠,我並無意毀你殘魂,可你已經害了太多人,沒有再留下去的理由了。”
這長髮骷髏便是裴家的二少奶奶,聽聞江雅臻的話後她沉默片刻,過了會兒後才掩面而笑,用柔媚的聲音回覆道:
“好久了....我已經記不清那是一個昏暗的晚上,裴家收留了一位過路的山客歇腳...”
“誰知這貌似文弱書生的人,竟是山下的城主之子,他瞧上我的樣貌便要用強,我寧死不從,幸好我的公公婆婆趕來將他勸下,才沒有讓他得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