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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銀城舊事(四)

“我、我記得。”一個怯怯的聲音傳入辰遠和顧明的耳朵,一個約莫九歲的男娃從人堆裡鑽了出來。

“什麼?”辰遠有些驚喜地問道。

“從我娘身邊奪走我的人,臉上有個長長的疤,右邊沒有眼睛,是個黑窟窿。”男娃道:“娘在河邊洗衣服,我在遠處的樹上躲著,喊娘來找我,娘應著,突然尖叫一聲。我急忙跳下樹,便看到娘躺在地上,旁邊站著這麼一個人,他走到我跟前,我便暈了,再醒的時候,我已經被關在一個鐵籠子裡了。”說著看了一眼紀桐城,“然後叔叔便路過籠子,花錢搭救了我。”

“你怎麼記得這麼清楚?”辰遠問道。

“我來這裡七十六日,我數著天數的,我要找我娘,紀叔叔說已經叫人去找了。”

“他若是好人,七十多日了還沒找到?”顧明問道。

“我不知道自己家的地名叫什麼,只記得父母聊天時說過咱王莊咱王莊。”男孩哭了,頓了頓抽泣道:“叔叔說整個南啟有不下百個王莊,僅一州之地便有十來個,得一個一個找。”

“他說的那個人,是誰?”辰遠問紀桐城道。

“寧強賭坊,祝強。”紀桐城顫著聲答道。

“我去!”顧明說著人也已經出了院牆,動作之快讓辰遠也有些錯愕。暗暗嘀咕:難怪你倆是兄弟。

代二來時天已漸亮了,東方泛起了魚肚白,廳堂中有不少孩子東倒西歪在地上睡了一片。以凌雲殿的輕功哪怕帶一個人過來也用不了這麼久的,只因他是駕著倆馬車來的,馬車上還拉了一車妙齡女子,小小一輛馬車內裡塞了十五六人。只見代二躍進牆來喊到來了來了,邊朝內裡跑還邊興奮地朝身後指,自己一回頭髮現什麼都沒有,白白驚醒了那些熟睡的孩子們,想起了什麼似的,罵一聲:“他爺爺的!找人把大門開啟!”說罷又飛出了院牆,不久後“駕”的一聲,便聽得院牆外馬車拐過牆角朝大門去了。

辰遠曲起右指摳了摳眉毛,對著方才那小男孩道:“那個,聰明娃,你會開大門不?”

“會的,我的房間就在大門右手。”小男孩應道。

辰遠朝紀桐城一伸手,後者立馬喊到:“王品!”王品立馬屁顛屁顛跑過來,自懷中掏出一個精美的錦囊來,恭恭敬敬地雙手託著獻於紀桐城身前。紀桐城抓過錦囊,顫抖著解開朝下一倒,鑰匙便滑了下來,聰明娃眼疾手快,一把抓住鑰匙,飛也似的跑了出去。而後王品又立馬跑過去站在原來的位置,看來只要紀爺沒有別的命令,他就會一直站在此處,這狗腿子倒是狗得讓辰遠放心。

厚重大門開啟的聲音在北院都聽得一清二楚,替打鳴的公雞叫醒了另半個莊子的人。代二腰好,腿也好。在南門和北院之間已竄了不下十個來回,每到北院一次回頭一看大部隊並沒有跟上自己,便又竄回去,“快點快點!”催促兩聲又走在頭裡,不知不覺便“唰”地一聲又不見了。他對能在被騙的可憐孩子們的眼前揭下紀桐城的面具早已急不可耐了,早點坐實,早點兩拳砸死這個雜碎。不知道多少次之後,十五六個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女子終於跟代二一齊進來了。不同的是代二滿臉興奮之色,女子們臉上卻個個充滿了哀愁與幽怨,更多的是呆滯與木然。

“煙綺姐姐!”辰遠身前四個小姑娘中的一個滿臉的高興,撲進了領頭進來的女子懷中。女子果然漂亮,臉上哀傷的神色不僅不影響美麗,倒添幾分憂鬱的氣質,臉色蒼白,病懨懨更加惹人垂憐。她愛憐地撫摸著懷裡扎著辮子的小腦袋,眼神慢慢空洞了,彷彿隔空撫摸著曾經的自己。

“你問問你姐姐,嫁了個怎樣的人家!”代二喘著粗氣道,起伏著胸膛,也不知是氣的,還是來回跳竄給累的。

“姐姐!這怪人把叔叔打成了那樣!還說叔叔其實就是造成我們家破人亡的仇人呢!”小姑娘聞言氣哼哼地朝辰遠這邊一指說道。

煙綺回過神,抬頭看了辰遠一眼,眼神很複雜,只短短一瞬的交接,竟變化了好幾下,辰遠一時也有些琢磨不透。

“是假的吧姐姐?”小女孩仰起頭問著,此時堂內不少眼睛正盯著她,因為認識她、見過她的,不止跟她同院的四人。

“打成這個樣子,誰又認得他是誰呢。”煙綺淡淡地說道,答非所問。

“這……”代二有些錯愕,“你只說是與不是就是了!有沒有這回事?”代二有些急眼,衝上去擠開辰遠,站在紀桐城後面,兩手伸到他鼻子前捏住腫得合在一處的兩扇臉蛋子,撕紙般左右一扯,紀桐城的眉眼便露了出來。“這下呢!是也不是?”代二問道。

煙綺匆匆瞥一眼,眼神一明,張嘴欲言,卻又很快閉嘴,又低下了頭。

辰遠看得真切,她在怕什麼?都如今這個局面了,她還在顧忌什麼?正要詢問,只聽“砰”的一聲,東牆外橫著飛進一個人來,橫著被摔在地上,臉正好衝著廳堂:臉上一道長長的疤,右眼沒有眼睛,是個黑窟窿。一道人影緊隨其後,一腳點踏在躺著的人的胃口上,竟隨著腳下人呼吸時起伏的胸膛而上下,像抓著晃動的細枝搖晃的麻雀一般。

“進城抓個人回來這麼晚顯擺個錘子!”代二向辰遠打聽完顧明去哪了之後,立馬嘲諷一句。

顧明理都沒理他,彎腰拾起祝強走向辰遠。“是啊小明,就憑你方才那兩下子,來回三五趟都夠了。”辰遠也笑著問道。

“哎!晦氣!順手滅了個幫派。”顧明嘆一口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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