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不看。”代二上下晃著嘴邊的草,道。
“你這也不弄,那也不弄,你要幹啥?”顧明踏了一腳代二的小腿,道。
“我要去找樂樂。”代二眼神空洞地望著天空,又道:“她還欠我一次……”說完嘴角慢慢掛起了口水與微笑,眼神愈發空洞,像是在夢裡。
顧明啥也沒說,轉身就走,很少罵人的他低聲道:“真他孃的牲口。”
王爺道:“賢侄,我朋友託我打聽的事,你上點心,寫個食譜給我。”辰遠哭笑不得的拉著王爺出了門。
雙峰神山遠遠看去就像駝峰一般,西高東矮。其實兩座駝峰是一般高的,只因地勢西高東低,才顯得一高一矮。但不管高的還是矮的,得到的陽光雨露是一樣的,老天對它倆都是公平的,不會因你長的高,就多落一點雨給你。也不會因為你矮,就多曬你一會讓你多長長個。兩邊的樹木一樣的鬱鬱蔥蔥,松柏為主,一年四季生機勃勃。因為頂著個神山的名頭,歷朝歷代禁止砍伐,故而樹木比別的山峰都要粗壯與高大。別的山峰能露出點斑駁的土色,雙峰神山就像一道翠綠且密不透風的屏障。
“瞧見沒?土地廟,就在矮的那座峰下。”王爺道。
辰遠沒有說話,遠遠望著神山,不知道在想什麼,但能看出來有些激動的神色。
“高的那一邊的峰頂,有一間小破屋子,是真的小,還沒你們住的房間大。房屋也不高,這樹都把那兒給擋了個嚴嚴實實。登頂了你才能看到,門匾上寫著三個字:武神閣。”王爺又道。
“閣中是什麼?”辰遠問道。
“啥都沒,雖說是叫武神閣,也什麼神像都沒供著。只住了個老頭,帶著個童子,每日把那屋子和小院倒是掃了個乾淨。”王爺道。
“就一個老頭?那跟歷朝歷代的那些合作是怎麼達成的?就憑他一人?”辰遠詫異道。
“別處還有,處所大都比較隱秘,世俗中也見不得什麼事蹟與聲名,故而人們對它知之甚少。”王爺道。
辰遠抿緊了嘴唇,並未說話,但眼中神色越發的激動,難以掩飾。雙腿也將馬夾的更緊,催的更勤,最後乾脆躍下馬背自己跑了起來。
終於到了跟前,辰遠觀察著此處地勢。他此刻站在矮的那座峰腳下,往前再一里地,就是高的那座山峰了,武神閣和那神秘的老頭就在那峰頂。辰遠屏息凝神,密密的山林中,潺潺的泉水落下時沖刷著石頭的聲音在耳邊響起,微風拂過草尖,沉甸甸的草頭上趴著的一隻蟈蟈被晃的慵懶地鳴叫,像是在低聲咒罵微風擾了它的美夢。各種蟲鳴在辰遠耳旁混亂又清晰的浮現,不遠處一條蛇繞著樹幹嘶嘶而上,窩中幼鳥像是發現了危險一般“啾啾”地呼喚著外出為它們覓食的大鳥。“沉靈!”辰遠心底喝道。這是他的父親交給他的一門類似入定般的功法,能將各種感覺調整到不可思議的地步。沉靈後,聞到距他百十丈的行人放了個蔫出出的屁,或是聽到藏在百步開外的苞谷地裡一對姦夫淫婦的耳語,都不在話下,就像臉貼著行人屁股聞,躺在二人中間聽一般。只不過這功夫施展起來需要準備的時間太長,一般也沒多少用處,辰遠不常用。此刻辰遠已將靈覺已沉到最深,並且全部沉在了雙耳。辰遠迫不及待想要上去那座山峰,此刻先讓聽覺前去探查一番,看是否如想象中的千年古剎一般有著鐘鼓經讀之聲。然而除了蟲鳴鳥叫之外,再就是越來越近的馬蹄聲,王爺和顧明也到了。
“好小子,跑了個快!”王爺道。
“把你這功法給咱的將士們教一教,那打起仗來……”王爺又道。
“我乾脆給你們馬教一教算了,學了功夫的馬不比學了功夫的人更快。”辰遠被打斷了沉靈,有些沒好氣地道。
“哎呀!”王爺被嗆了一聲,於是道:“怎麼樣,這會兒上去嗎?還是先看看我守護著的東西。”
“先看看武神閣讓你守著什麼吧。”辰遠對這東西同樣充滿著好奇。
“來,這邊。”王爺說著帶頭走進了矮峰的密林中。
沒走幾十步,還在山腳下,剛要有點上山的坡。一座半人高的小土地廟出現在幾人身側,裡面沒有泥塑之類的像,只在後壁上畫著土地公的壁畫,是個笑吟吟的白鬍子老頭,拄著根柺杖。廟口有幾隻沒有燃盡但早已熄滅的蠟燭,蠟油凝結著鋪了一地,地上零零散散撒著許多的香頭,有長有短。有的香頭被封在凝結了的蠟油裡,到處是髒兮兮的灰。看來曾經有過香火,但也不多,而且近些年頭沒什麼人來了。
“這就是那入口?”辰遠問道。
“嗯。”王爺點點頭,再未說話。拔出腰間佩劍斬斷近前有些沒腿的蒿草。前行兩步,在一顆槐樹下找到了栽倒在地上的一個銅雕,半截身子已埋在土裡,只露出一側的翅膀和頭來,是一個禿鷲。王爺先啐了一口,然後一腳踩在禿鷲翅膀上,用劍狠狠地劃了一下禿鷲的脖子。“嗡——”一個沉悶的金鳴之聲,拖著長音穿透了蒿草與樹林,驚飛了一群棲息的鴉鵲。“咔噠”,又一聲類似開門的聲音響起,辰遠循著聲音望去,牆壁上的土地公居然扔開了手裡的柺杖——那面背牆從土地公的手和柺杖之間裂了開來,緩緩向兩側分開,直到又“咔噠”一聲停止,一個半人高的洞口就這麼大赤赤的擺在三人眼前。王爺輕車熟路,彎著腰鑽了進去,辰遠緊隨其後。一鑽進去之後,立馬開闊起來,藉著洞口曬進來的光,能大致看出來,差不多有小半座山是空的,是天然形成的這般的洞穴,還是人為開鑿的,就不得而知了,總之空間足夠大。就像是一個巨大的地下宮殿,而這宮殿只有那麼一個半人高的門。不過宮殿內頗為寒酸,若是辰遠住在這裡,逢人便會說自己家徒四壁。整個地下的洞穴,也就地面稍顯平整,甚至有一條被鋪了青石板的路。再就是有十幾根從地面一直向上延伸到洞穴頂部的大柱子,每一根都有兩人合抱那麼粗。不知是為了裝飾還是為了防止頂部的土石塌下來。除此之外,可以用空無一物來形容了。偌大的宮殿,只有些柱子,和一條路。
王爺依舊走在前頭,沿著青石板鋪成的路,走了百多步,駐足回首,等著辰遠二人走到近前來。辰遠還沒走近,便遠遠看到黑暗中有一堵暗青色的牆,矗立在青石板路的盡頭。
“吶,我就守著這玩意兒。”待二人走近,王爺一指身後的青牆,又轉身用手拍拍,便如拍在厚重的土地上一般,除了手的啪啪聲,再無聲響。
“有火把麼?”辰遠問道。
“這門的兩邊就插著兩把,不過沒帶火摺子。”王爺道。
辰遠沿著巨門走到邊緣,巨門就嚴絲合縫地鑲嵌在山體的石壁裡,二者的縫隙甚至比髮絲還要細。辰遠拔下插在石窩子裡的火把,袖口寒光一閃劃在石壁上,一點火星落入火把,沒著。辰遠又多劃拉了幾下,火把才燃燒起來。辰遠舉著火把回到中間的青石板路,沿途被火光照亮的地方泛著青銅古樸的光芒,辰遠雖不知道這門的尺寸,但光憑感覺就能體會到他的厚重與孤獨,按王爺所說,這扇青銅巨門,已不知在此矗立了多少幽暗的歲月,又守護著什麼樣的秘密?任憑歲月如何流逝,朝代如何更迭,它的身後,竟一直是關係到當世王朝的命脈之所在。回頭望去,銅門的對面,他們沿著青石板走來時路過的地方,有著一小塊圓形的空地。空地中央鑄起一個高臺,有九級階梯通往臺頂,頂部端坐著一尊圓鼎,三足兩耳,內部還有香灰之類的東西。看來這裡曾經是一個祭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