辰遠此刻突然沒有了追尋未知的慾望與興奮勁,泛起了深深的疲乏,向後一靠,拄在了窗沿子上,頹喪地道:“那悟道碑是怎麼回事,總能說罷?”
“哦,那石碑啊,也沒什麼,就是說先前有個道士白日飛昇了,飛昇之前在他悟道的崖頂旁的大石上一通亂畫。”老頭道。
“亂畫嗎?”辰遠問道。
“任誰看著都像亂畫。”老頭道。
“您看呢?”辰遠問。
“我看出了一套心法,連名字都大刺刺的在上面寫著。”老漢笑道。
“就是沉靈了?”辰遠道。
“是了,教你的那個人,自然也看出了。”老漢又道。
“那別人為何看不出?”辰遠問。
“這話問的,咱倆都會沉靈,你用的為何沒我厲害?”老漢反問。
辰遠無語。
“這山中狼蟲虎豹就在那兒躺著,為何有人能謀得獸皮拿去換錢,為何有人就要葬身虎口?”老漢又問。
辰遠知道自己方才多餘一問,又道:“那為何那人看出之後,就起身離去了,您卻沒有?”
“大抵是瞧不上那套劍法。”老者道。
“還有一套劍法?”辰遠驚呼道。
“亦或也是刀法。”老者點點頭又道,“總歸是用劍氣刻在石頭上的,拿什麼兵器悟,就是什麼法了。”
“那這碑現何在?”辰遠忙問。
“幹啥?想學啊?匕首不適合。”老者慢吞吞道,又斟了半盅茶。
“你怎……”
“袖子裡藏著,不怕哪天忘了,一抬胳膊竄到襠裡?哈哈哈哈……”老漢說著自顧自地笑起來。
辰遠驚的無以復加,他自信自己不主動亮出自己的“魚兒”,是沒人看的到的。不然江湖上也不會傳言:看到辰遠的魚兒,非死即殘。
“別想啦!那碑早都成了渣子了。”老漢道。
“啊?怎麼回事?”辰遠問道。
“好幾派相爭,都想搬回自己的山門去,爭來爭去就給轟成渣了。”老漢鄙夷地說道。
“暴殄天物。”辰遠道。
“人都是自私的麼,我們能從中看出這些東西來,說不準就有別人能看出另外的東西來。尤其是修為稍高一點的各方掌教,更易看出點什麼來。自然不願意這好東西流落在外,恨不得時時霸佔著。就算守著它什麼也悟不出來,那別人也就沒處去悟,斬斷別人變強的途徑,也是一種人覺得能讓自己變強的途徑。”老者道。
辰遠覺得頗有道理,江湖上這樣的人還不在少數。
“那道士真的飛昇了麼?”辰遠聽到連他隨手遺留下的東西都能引的各派爭奪,還能讓人學到絕技,開始疑惑難道真的有仙人。
“誰也沒見著。”老漢說著,吧嗒了兩口旱菸又道:“正是因為誰也沒見著,就都以為他飛昇了。那道士在上一個時代無敵,有一天突然不見了蹤跡,人們便去他那裡尋他,卻始終見不到蹤跡,只有那被刻滿了劍痕的大石。”老漢道。
“您說的,莫不是……”
“就是他,華山伏往河。”老漢道。
“原來是伏往河留下的東西,那滿江湖爭搶也算不得稀奇。”辰遠道。
“你年紀輕輕,也聽過那老怪物?”老頭笑著問道。
“自是聽過的,也不過才過去了百二十年而已,不至於江湖中沒有了他的傳說。”辰遠笑道。
“反正就是沒了蹤跡,人間蒸發了。”老頭道。
“真有白日飛昇麼……真的有仙人麼……”辰遠的眼睛迷茫了,喃喃道。
“想是應該有吧,又應該沒有。”老漢接過話頭。
“尤其是像我們這種土都埋到脖子的老傢伙,自是希望有的,有長生的法子,誰又想死呢?”老漢又道。
“可是世人又怎知道,仙人就是長生的呢?不也是世人自己的想象嗎?他們只知道,天上飛的,就是仙人。說白了只是具備了一種常人不會的能力而已。”辰遠道。
“對什麼功夫都不懂的人而言,譬如普通的樵夫、漁民、獵戶,還有那田間耕種的質樸農夫,你的能力,不也算得半個仙人了嗎?”老漢嘿嘿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