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是不知。”辰遠道。
“那這些魚,能否聽懂,是我喊了那一句,蛋娃才跑來餵魚的?”老漢又問。
“自是不知。”辰遠又道。
“為什麼?”老漢問。
“它們聽不懂,它們沒有智慧。”辰遠道。
“你說它們聽不懂,它們卻也可以結群而行;你說它們沒有智慧,它們卻也知道捕食,有些魚甚至知道避垂釣者之鉤。”老漢道。
“他們只是聽不懂我們的語言,沒有我們的智慧罷了。”老漢又道。
辰遠點頭。
“那,若是有一隻魚,天長日久聽我呼喊,忽有一日學會了我這一嗓子,豈不是要食有食?”老漢道。
“哈哈,著實有趣。”辰遠道。
“有趣吧?”老者道。
“伏往河,就是那條口吐人言的魚。”老者看向天際,沉沉地道。
辰遠看向老者,瞪大了眼,不知所措。
老者依舊看著天際,慢吞吞地說:“我們這方天地啊,就似這水塘一般,你我皆是這池中之魚。魚兒本在那大江大河之中,不知道我們的存在,那大江大河,就是他們的宇宙,他們窮極一生也遊不完,看不盡。忽有一日,一張大網將它們帶到此處,只有這第一代被網來的魚,知道這不是它們本來的地方。而經過一代又一代的產籽,大魚或死,或為我等所食,現在這池中之魚,早已認為,這方泥塘,就是它們整個的宇宙。就算游到盡頭碰到田埂,也不會想到,縱身一躍,沒準就出了自己認為永遠出不去的宇宙。”
辰遠的眼睛被點亮了,焦急地道:“所以,伏往河是大膽的縱身一躍,故而才不見了蹤影嗎?”
“或許是吧。”老漢接道,“只是不知這魚塘,是恰好挖在了河邊,他躍出後迴歸了更大的天地,還是像這方泥塘一樣,躍出去就是在泥土中掙扎到乾旱而死。”
辰遠望向那泥塘,沉默中帶著傷感。
只聽老者如夢囈般又道:“而想要躍出,就也得跟那池中的魚一般。要麼就是運氣好,恰巧躍在田埂低的地方,便歪打正著。要麼就將自己變成一條最強有力的肥魚,此間田埂,對它而言處處皆低,從哪裡都可以躍出。”
“所以,那伏往河前輩就成了我們這方泥塘中最肥的那一條。”辰遠道。
“是,因為這條魚學會了口吐人言,能召喚來食物,也能看到人的影子,知道下一把食物落下的位置,故而它吃的總是最多的。”老漢道。
“那它很快就能躍出這方水塘了。”辰遠道。
“是,故而他自己也知道,他就算是不躍出,也有屬於他的最終命運等著他。”老漢道神色有些哀傷。
“什麼命運,他都窺得天機了,還窺不破命運麼?”辰遠抱著膝道。
“你說,你看到眼前這泥塘中最大的一條魚,你會有什麼想法?”老漢拿煙瓶一指那魚塘道。
“吃了它。”辰遠很簡明地道。
老漢點點頭,道:“即使你此刻沒有吃了它,當你下次想吃魚時,一定滿池塘要找到你上次看到的那條肥魚。”
辰遠也點了點頭。
“就算那魚命好,第一次躲在了泥裡沒有被發現,第二回人手上一滑溜又讓它溜了,可第三回,第四回呢?每回都捉不住,人會不會下次就帶一張網來?時間久了沒有見到那條肥魚,我放幹了池子裡的水都要找到它。”老漢又道。
“就算是那學會了口吐人言的魚,可以聽懂人說想吃魚而躲在泥底,也可以一直游到離人最遠的地方,但你最終只是一條早晚被吃掉的魚。”
“這便是……”辰遠拖長了音,像是有點不確定地詢問。
“天劫,可以這麼理解。”老漢點頭。
“武者過於強大,就會引來天劫,這都是多久以來的傳說了,難不成真有其事?”辰遠笑笑。
“我們將那肥魚一叉叉死在塘中,豈不是跟天降雷電劈死我們一樣。”老漢道。
“你不是見過那伏往河引天雷?莫非引來天雷劈自己?”辰遠道。
“跟劈自己也差不多,那回甲子錄上半數的高手圍攻伏往河,被伏往河招來的一道雷電劈的渣子都沒剩。那道雷電就落在他上一刻施法之處,他施完法立刻飛逃出那幫高手的包圍圈外,等於是剛形成合圍之勢的那一眾高手自己站的齊齊整整被劈,生怕漏下一個。若非他提前遁去,自己也得遭了災,老漢說到這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