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寧郡主一口銀牙都要咬碎,強忍著沒有出聲。
沉悶的打板子聲與雷雨聲交織,讓人渾身發冷,容嬤嬤在外鬼哭狼嚎的求饒,聲音淒厲沙啞如惡鬼。
平寧郡主不忍聽,也怕這樣的聲音更寒了其他下人的心,因此說道:“還不找塊布給她把嘴堵上!”
江殊抬了抬眼皮,竟是有兩分睡意的樣子,說出的話卻讓人指尖涼沁沁:“別堵了,便讓那些下人好好聽聽,不敬主子是什麼下場!三十板打完後,便從國公府除名,看在母親的面子上,我也不過多為難!”
平寧郡主一口氣堵在心裡,此時卻不得不開口:“殊兒,這未免過於刻薄了些。”
容嬤嬤一生未嫁,家裡早已沒了親人,國公府就是她的倚仗,說的好聽是除名,說的難聽,要是驅逐出去,她這老命恐怕也保不住。
江殊長眉微挑,不辨喜怒:“莫非在母親的眼裡,一個嬤嬤竟比我跟洛兒還要重要,若是今日她為難的是澤弟,你也還會如此處理嗎?”
這是蘇洛第一次聽到江殊拿自己跟江燁比較,平寧郡主偏心,蘇洛一個外人也能明顯看出。
江殊想必多年來,早已深受其苦。
此刻他的語氣平淡,但眸子裡卻在這一瞬劃過了驚痛、傷懷、落寞等種種情緒。
不過這些都是轉瞬即逝的,待蘇洛定睛要看個分明,那男人又恢復那張傾國傾城的淡漠桃花顏。
平寧郡主臉色尷尬:“殊兒你想多了,我對你和你弟弟是一樣的,不過生他時,我吃了大苦頭,所以格外偏疼一些!”
江殊的眸子卻已經轉開了,也不知有沒有將這些話聽入耳中。
容嬤嬤是在暴雨中被打的。
江陽在一旁監刑,老太太親自下的命令,執行的人也不敢偷懶,這三十板子下去,容嬤嬤是出的氣多,進的氣少。
雨水嘩嘩,將她渾身淋得溼透,皮開肉綻的後的血水和在雨水裡,在整個院子裡蔓延,看上去觸目驚心。
老太太看了看江殊,他精力不濟,已經閉上了眼睛。
老太太幫他掖了掖被角,扶著李嬤嬤的手站起來:“今日就到這裡,阿寧你也起來吧,往後殊哥兒的事情,你要多上心!”
平寧郡主應了一聲,站起來時膝蓋猛地一陣鑽心的疼,她搖晃了幾下才穩住身體,正欲往外走,身後傳來江殊的聲音:“母親稍留,我還有幾句話要跟你說!”
這是他們母子之間的私房話,老太太也沒有多耽擱,扶著李嬤嬤走了。
她走後,平寧郡主繃緊的神色便鬆懈下來,有些漠然的問:“殊兒還有何事?”
如果可以,她一個字都不想跟這個男人說。
江殊轉頭,一瞬不瞬盯著她。
那目光清冷疏遠,讓平寧郡主下意識打了個冷顫。
他盯了許久,才緩緩開口:“我只想告訴母親,洛洛她從進門的那一刻開始,就是我的髮妻,母親若是要為難她,便等於是在為難我!”
平寧郡主吶吶:“殊兒你多想了!”
男人語調又冷又厲:“是不是多想,母親自己心裡清楚!眼下沒有旁人,我便把話說個明白,如若母親今後再用這般陰損的手段對她,莫怪我翻臉無情!”
平寧郡主起了三分怒意:“我是你母親!”
“呵……”江殊輕笑一聲:“若你不是我母親,你覺得你今日還能完好無損的走出這張門嗎?你覺得我會花這麼多心思,只為全你一個顏面?”
平寧郡主胸口一起一伏,顯然是怒極,但她心裡也清楚,江殊說的話的確是真。
她忌憚江殊,不僅因為他是世子,更加因為她知道,他那病怏怏的外表下,有一顆手段狠辣的心。
因此縱然心中有千百般的不甘心,她也只是做了個深呼吸,甩了甩帕子後,不發一言的邁步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