裡屋的門一開啟,女主人還來不及喊停,就聽見裡面窸窸窣窣一陣響動,餘安生心裡劃過一個念頭:這女房主說假話,不是她一個人在家!
汪嫋舉著執法記錄儀走進裡屋,一開啟燈,一個短褲都沒穿的男人滾落在床邊,扯著床單遮擋重要部位,一臉惶恐的望向兩人,女房東反應過來,趕緊氣鼓鼓的將餘安生和汪嫋直接趕出大門外。
“你們趕緊給我滾出去!”
房門“啪”的一下就被重重關上,只留下餘安生和汪嫋面面相覷。
下樓時,汪嫋還在漫不經心的調侃道:“這女的反應也太大了吧,在自己家裡有什麼好怕的?沒賭博就沒賭博嘛,又都是男人,看到有什麼關係。”
聽到汪嫋滿不在乎的口吻,餘安生心裡一陣不悅,回過頭嚴肅道:“我跟你講,你這樣是不合規範的,我們出警歸出警,但這畢竟是正常的民居,影響人家夫妻生活,你搞得和酒店查房一樣,萬一被投訴了怎麼辦?回去趕緊把執法記錄儀裡的影片刪了!”
汪嫋沒直接應答,他只是冷笑一下道:“這個女人我保證她絕對不會投訴。”
餘安生皺眉瞟了他一眼:“你怎麼知道。”
汪嫋卻只是笑笑不說話了,擺出一臉讓餘安生厭煩的高深莫測狀。
兩人在現場又盤查了一下,問了問保安,沒發現什麼異常就回所裡,出完這個警情已經是凌晨兩點半。李俊和韓浩他們一幫子人也回來了,餘安生將值班電話遞給李俊,又伏在案頭,將剛剛出警情況記錄在值班臺賬上,旁邊正大口嚼著燒烤的汪嫋湊過來,目光掃向餘安生記錄的報警*號碼,眼神有些古怪。
餘安生感覺到異樣目光,回過頭,汪嫋裝作無事的樣子走開了。
這時副所長韓浩走進來,向餘安生遞過來一個快餐袋:“幫你帶了夜宵。”
餘安生心情陰鬱,本想拒絕,但畢竟是一番好意,想了想還是收下了。
“謝謝”
“對了,還有個事想找你談一下,你出來下。”
餘安生放下東西,同韓浩走到所部的院子裡,草叢裡傳來窸窸窣窣的蟲鳴,夏夜的凌晨清爽怡人,看得出韓浩的心情也還不錯。
“……有個事情還是和你通下氣,前面和姜所長他們也討論了,這次分局刑警隊的抽調名單啊……所裡還是想報你上去,畢竟你這幾年的表現大家都看在眼裡,這一週又吃了不少苦,還辦了一個刑拘、兩個治拘,當然,你個人意願也很重要,我現在就是想問下你個人想法——願不願意去分局刑警隊?”
有先前呂鐵銅半玩笑半真話的鋪墊,餘安生出來時就隱隱猜到韓浩談的會是這件事,他心裡早就有了答案,這一刻他早已等待的太久,當年為什麼會不惜和母親鬧翻,都要去讀警校,除了為了一份穩定工作外,更多的是為了自己的理想與信念,一個在紙醉金迷的現在聽起來有些粗陋,有些可笑的信念:我要當警察,特別是要當刑警。
當警察是大部分人孩童時代的夢想,然而在現實的衝擊之下,太多人成年後都認識到這份職業褪去光環後,是一份付出與回報及其不成正比的職業。年復一年的熬夜,永遠沒有規律的作息飲食,難得吃到一口熱飯,年紀輕輕就熬得一身病,毫無上升空間,沒有前途,加上無處不在的執法風險、政治風險、生命風險……這份職業甚至危險到民警去保險公司投人身保險都不行,買個保險都會被拒保。
從每年公務員招考中看出,絕大部分地區來說,招錄人數最多,分數線最低的,幾乎都是基層民警職位。相比其他公務員,警察除了多了那一點點的警*銜工資,從社會地位、個人發展、日後晉升來說都是體制內最差的,甚至近年來能老百姓那的口碑也在直線下滑,可謂是最差的一種公務員。
除了年輕人被警匪片、槍戰片那點虛幻澆灌出的幻想外,這份職業的光環早就鏽跡斑斑。
但餘安生不同,他的信念比任何人都要強烈,因為從某一刻開始,他就堅定了這個幼稚而又堅定的信念:我要當警察,特別是要當刑警。
“我當然願意。”
韓浩盯著他看了幾秒,彷彿想確認餘安生的意願是否真實。
“你先不要急著決定,我也搞過刑警,我知道那裡不像我們派出所,雖然刑警的群眾口碑好,發展也好些,但是刑警畢竟是最危險的警種,我在分局刑警的時候,被開過瓢,捱過咬、摔斷腿,受過的都不是一點點傷。”
“韓所,我想清楚了,我知道會有更多的風險,但我願意去。”
“那好,就這樣定了,我明天就把檔案報姜所,姜所簽字後就把名單報分局,到時過幾天,你就等訊息去分局報到。”
“好的,感謝領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