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問題把餘安生難住了,他還真沒仔細想過,之前這辦案組的時候,拿人辦案天經地義,做什麼都是以法律為準繩,沒想過罰款還有罰不到的情況。
“黨叔,你的意思是?”
黨禹材溫醇的點了點頭:“你看啊,這紅星社群住的都是以前一鋼廠的職工和紅星村的回遷戶。說實話,也都不是什麼有錢人,你知道現在紅星社群一套三室的房子掛網上能租多少錢麼?”
“三四千?”餘安生猜了下,給了個數。
“那是豪華裝修帶全套傢俱的,一般簡裝還有毛胚出租的都是兩千左右。”
“啊,這麼低!”這個數遠低於餘安生猜想。
黨禹材繼續說道:“加上裝修成本,折舊成本考慮進去,其實租出去也賺不了多少錢,而你現在和他們說罰款就要罰一萬到十萬!?到時人一多,你覺得現場會是什麼情況?”
餘安生心想這還沒算公安和城管這邊的處罰呢,而且說不定還有消防處罰……
“那怎麼辦,總不能因為難罰就不罰吧?”
“我不是說不罰,我是說執法要講藝術,不能蠻來,再說也有說法叫“罰不責眾”嘛,我們也不能為處罰而處罰,你要轉換思維,站在他們的角度考慮:像紅星村的村民還好,大部分回遷戶都有錢,但一鋼廠的原職工呢?那時改制很多人都吃了虧,一直找機會想鬧事要補助,你現在和他們說要罰一萬?你這會出大事!”
餘安生沉默起來,黨禹材說的都是實話,這也是最大的風險,他最開始想的就比較簡單直接,覺得公安執法嘛,依法執法就行了,該打擊的就打擊,鬧事的就處理,可現在看來,這說不定就會是一場巨大的風波,甚至釀成群體性*事件!
這不幹工作沒事,幹工作卻一堆問題,難怪有些人寧願少幹少錯,不幹不錯。
“但我看新聞報道,有些地方這塊處罰不也挺到位嘛,像那個朝……”
“那是新聞報道,還會講不成功的地方嗎?那報道出來的是真實情況嗎?這整個全國到現在,你去查查,因為這群租房被罰的有幾個?我知道有些地方可能罰幾個,有可能是特殊地方、特殊時期,才能執行到位,但現在紅星社群這爛攤子,難!”
聽黨禹材這樣細細一講,餘安生一下也明白過來,這罰隔斷群租房的問題,甚至在整個湘南省都是難題,具體來說是一個難執法,難取證,再一個,也難收款。
要是這被處罰人不出現,不簽字,你材料怎麼做?加上房東不肯繳納罰金,這罰金怎麼執行?
這都是真實存在的問題!
但餘安生心想:有問題就不做事了?那不是自己為人的原則!
“黨叔,我明白這件事做起來難,但這是我打破現在紅星社群僵局的關鍵一步,如果這步不走通,那後面業主委員會、物業這塊都難起步,所以我必須做。”
看中餘安生臉上散發出來的光芒,黨禹材知道他心裡有譜了。
“看來你是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啊!你有把握就好,那我就祝你馬到成功!”
…………
餘安生回到所裡時都是下午三點了,他叫輔警王輝開運兵車送的自己,中午吃完飯其實才一點多,會搞到這個時候,是因為順路繞了一趟電器城,買了現在警務室最關鍵的一樣傢伙——一臺立式空調。
餘安生到了警務室門口,就招呼陳忠出來幫忙:“快來!空調到了!”
聽到這令人興奮的幾個字,陳忠小跑著出來,搭手將空調主機搬了下去,餘安生這次去電器城順路把安裝師傅都接了過來,就是為了第一時間讓值班的兄弟們在大熱天裡吹上冷風,他選的是大功率的變頻立式,因為是網上下單,現場提貨,所以也還算不貴,他把收據收好,準備等分局批下這筆錢再去開發票,這樣剛好對得上流程,又能先讓兄弟們享受一下。
陳忠撫摸著這立式空調的光滑櫃面:“安生哥,這大匹功率的,得上萬吧?”
餘安生還沒大,與他交好的協警王濤笑著答道:“你以為?8900!我們安生哥把這幾個月的積蓄都先墊進去了。”
陳忠豎起大拇指,剛想說話,餘安生懶得聽他馬屁,打斷道:“別說了,還有個大傢伙要背下來。”
“還有什麼?”
陳忠一臉疑惑的望去,卻見餘安生和王輝扶著一個大鐵櫃一樣的東西橫著從車尾門遞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