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生哥,這次真的謝謝你,特別是那天晚上……總之,錢拿回來後我就馬上把你那兩千塊錢還給你。”
餘安生想起那晚在杜玲玲出租房裡的綺麗畫面,一下有些吞口水:“沒事沒事,我們本來就是朋友,到時再說。”
又在千恩萬謝後,杜玲玲掛了電話。餘安生本想再和她商量一下,想了下自己的身份不方便,還是算了。接著馬上又接到所裡幾個電話,說的都是年底工作考核的事:分局馬上要到所裡搞年度考核,這警務室的社群警務臺賬這幾天就要交,急得他趕緊翻箱倒櫃,把一堆臺賬都翻了出來。
在餘安生身後的牆上,掛著警務室的職責清單,上面社群警務的工作內容清清楚楚列的是:管轄轄區人口,組力量綜合治理,搭建情報資訊收集網路,檢查轄區內的娛樂場所、特種行業等重點場所……
看起來千頭萬緒,可實際上體現出工作與否的還是靠各種臺賬:把這些工作用紙質文件固定下來,把照片記錄夾雜其中,把警務室一年的辛辛苦苦體現在這一本本厚重的資料夾裡,說白了還是要“處處留痕”。
餘安生隨便一數,就有治安巡邏工作登記臺賬、暫住人口登記臺賬、社群民警工作日誌、重點人口臺賬等一大堆要做,從所裡帶過來的空盒子堆起來都比櫃子高了。
現在這幾天就要把這些空盒子給填滿,他怎麼會不著急?
這他來警務室之初,就想著平時就把這些臺賬資料收集好,等年底檢查時就不亂,但想法總跟不上現實,到了警務室才發現這接處警就把人給磨死了,一個班下來根本沒時間落地,想安安心心的在辦公室整臺賬完全不現實。
沒辦法,就像小學生補寒暑假作業一樣,警務室幾號人也得趕在年底考核前急忙忙的補自己的“臺賬作業”。
就在餘安生低著頭忙活時,聽到幾聲敲門聲,一抬頭,直接所里社群中隊的中隊長黨禹材居然來了,他一愣神,趕緊迎了上去。
“恭喜你啊,餘警長!”
雖然沒正式行過禮,但一手把餘安生帶到社群民警隊伍裡來的黨禹材心裡一直把他當半個徒弟,前幾天他晉升四級警長,這做“便宜師傅”的臉上也有面子,一進門就笑著恭喜了一番。
“黨叔客氣了,今天怎麼想著過來了,有什麼指示?”
老党進屋看了看煥然一新、蒸蒸日上的警務室,帶著笑說:“哪有什麼指示,就是過來走走社群,雖然你在這裡,但還是得來看看,這不馬上就過年考核了嘛,順便把你們臺賬所裡去,省得你們跑一趟。怎麼,不歡迎啊?”
警務室雖然現在是分局和所裡的亮點工程,之前郝萬里也提出要把紅星社群警務室建成楓橋式的接警平臺,可畢竟這事還沒上分局黨委會,現在警務室還算是派出所社群中隊下面的一個單位,老黨說起來還是餘安生的直接領導。
“哪有哪有,歡迎黨叔隨時過來指導。”
知道老黨是好心,可聽到要帶臺賬走,餘安生心裡也是叫苦不迭,只能賠著臉說:“黨叔,我們先前太忙了,臺賬欠了好多還在補呢,要不晚幾天?”
老黨微微一愣,上前翻了翻餘安生手裡的臺賬,這不是欠了好多,是有幾個都沒開始做,他頓時的有些生氣,沉聲問餘安生怎麼回事。
餘安生知道一向和藹可親的老黨遇到工作就換了個人似的,那叫一個鐵面無私,他只得承認之前警力太少,任務太重,根本沒時間做這些基礎工作,只能現在抓緊時間趕一趕,希望老黨理解。
“你怎麼趕?”
餘安生苦笑著回答:“我以前在辦案隊也補過臺賬,還不就是到處翻底檔、找照片,有存檔的就搞,實在沒得的就那個……那個“創造”一下咯。”
所謂的創造其實就是估摸一個大概的數,然後填上去,這其實在基層也是很正常的事,當前體制內是要求“處處留痕”,上面千頭萬緒,千針萬線的落下來,下面卻只有這麼一根線。
餘安生就這麼幾號人,對應的卻是各個系統、各個部門的工作:分局的社群、人口、治安、重點管理等各個部門要找他,區裡的綜治辦、流管辦要找他,更別說所裡什麼事也要找上來,餘安生還兼了社群的副書記,街道、社群這邊還有一攤子事圍著,要是件件事都想做到完美,他餘安生就是三頭六臂也都忙不過來。
而且這每個部門都要考核,都有要求,都帶任務,這些都是要“層層落實”的,怎麼落實,還不是落實在基層警隊頭上。
所以,說到底,這還是考核制度單一、個別單位形式主義的濫觴。
可老黨不這樣想,他這些年就是這麼“三頭六臂”的熬過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