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安生已經給老黨打了幾個電話了,還是一直顯示通話中,他臉和脖子間夾著手機,空出兩隻手扯起“歡迎上級領導蒞臨考察”的橫幅,調整門口的照片,準備迎測工作。
等待領導的間隙,幾個老同志開始閒聊打趣起來:“我們黨隊今天是不是胸有成竹不需要搞了?還是等下坐分局領導的車一起過來?”
調侃不在的人沒什麼意思,又有人發現了新目標——原本嘻嘻哈哈的老楊今天完全不同,在旁邊不發一語,面帶微笑滿臉自信的站著,而原本頭髮已經“地方支援中央”的他,頭頂那原本禿了的一塊此時居然長滿了。
比他資歷還老的老同志柳長春打趣他道:“哎呀,楊琪楊隊長啊,您這是越活越年輕了啊,頭髮都長出來了,什麼情況?這要當領導了就是好啊,馬上就返老還童了啊。”
被取笑的老楊撇嘴一笑,今天情況特殊,馬上就是這幾年最關鍵的時刻,沒態度時間和這“老頑童”鬥嘴。
“喲,老楊,你這是為了今天測評搞的吧,花了多少錢植的發啊?搞這麼帥氣,要不再整個別的專案,磨個皮什麼的啊?”
本來不想和老柳耍這下嘴皮子,可這老夥計今天情緒挺高,越調侃越來勁,楊琪忍不住笑著反擊道。
“那是,我是越活越年輕了,爭取向我們易教這些年輕幹部看齊,哪像你這個老鬼,不思進取。”
“那你這進步慢了啊,人家易教也就比你女兒大個十來歲,現在你還要叫人家領導……”
兩人你來我往,半開玩笑半認真的鬥嘴皮,惹得現場陣陣鬨笑,而現場除了被調侃的易寒,就只有餘安生和老黨笑不出來。
黨禹材的電話還沒打通,餘安生沒心情去關心別的閒事,旁邊姜海生低頭看了一眼手機,估計是分局有人把領導的實時位置發給了他。
“小余啊,打不通就先別打了,阮局他們已經到前面三岔口,再過五分鐘就到了,你專心搞接待,趕緊上去佈置會場去!”
聽到領導馬上就到,現場打鬧的幾人也安靜下來,特別老楊神色頓時一變,嚴肅的像換了一個人,還在那不停的整理著裝,額頭沁出絲絲細汗,看來已經瀕臨“臨戰狀態”。
餘安生一點頭,跑到三樓會議室開啟空調,調整桌椅,又把投影儀開啟,在大螢幕上投射出會場口號,又到隔壁開始燒水,準備等下單獨談話時添水泡茶。
忙這些時,他心思卻還放在老黨身上,心裡甚至暗暗有些“恨鐵不成鋼”。
之前這幾個月,隨著崗位調整的風聲越來越緊,老楊他們一些有想法的人明顯開始積極表現起來,整個工作狀態完全不同,凡事都衝在前面,沒事就往領導辦公室鑽,左彙報右表態的,只有老黨還是以前那副樣子,三天兩頭的就下社群,沒事就呆在村裡鎮裡,所裡都看不到人,忙的也都是社群那些不出彩的活。
特別是現在這個1.12命案發了,老黨他就下的更勤快了,每天忙著到處轉悠,心思都放在案子上。後面隨著案子進展緩慢,外圍調查遇到瓶頸,專案組都有些洩勁,他一個外圍的不能再外圍的基層社群老民警,卻一門心思的埋頭在下面走訪查案上,餘安生幾次想勸他,說了兩句就又被他給拉過去陪著摸排去了。
這段時間下來,案子線索沒再出現上次那份“抑鬱症轉狂躁症”病歷一般的突破,倒是一些風言風語傳到餘安生耳朵裡了,很多人都說他們這兩社群隊的外行戶是對這次調整競聘有想法,想找機會圖表現,餘安生每次聽到都氣的不行,大罵“做警察就應該破案,這所裡要求協查配合的,我們認真履職都不行嘛?!”
氣是出了氣,可他也不止一次的懷疑和老黨做的是無用功,但這老同志根本就不是什麼“老黃牛”,完全是一頭“老犟牛”,倔到一頭去了,說什麼也不聽,繼續往下面社群和醫院周邊跑,領導辦公室是一次也沒主動去過,就這樣到了今天這個關鍵時候。
“小余,阮局他們上來了!”內勤室鳳姐的輕聲呼喊把他拉回現實,餘安生趕緊把桌上最後一個菸灰缸收好,整個民主測評的會場已經準備就緒。
樓下腳步聲由遠及近,很快分局組織這次民主測評的領導們就到了會場,領頭的是分局副局長阮山,他在姜海生的引領下昂首走進會議室,正和旁邊站立等候的餘安生打了個照面。
想起上次這位阮局長因為朱槿的事還單獨找上自己談話,餘安生對他的觀感怎麼也好不到哪去,此時對上眼,只是尷尬的一點頭,表示打過招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