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進專案組?”
郝萬里扶了一下眼鏡框,嘴唇一碰,停頓了一下,他不用問也知道餘安生要進蕭山水庫槍擊案專案組是為了什麼,但這個專案組是隔壁雁陽市局的組,雖然他動動嘴也能把餘安生以聯合辦案的名義塞進去,可這畢竟是命案追兇,對方是名潛逃近二十年的武裝逃犯,專案組也帶槍的,餘安生要是把個人情緒帶入到偵查抓捕的過程中,到時萬一出了差錯……
況且,他還有一個更不能讓餘安生置身其中的理由。
“安生啊,我理解你心情,我也一直對餘成同志的犧牲感到惋惜,但是我們能不能換個方式來替你討回公道,報這個仇?我可以答應你,到時抓捕後讓你和苗鳳山見面,讓你參與訊問什麼的都行,但是這個專案組還是別參與了好不好?”
郝萬里已經很久沒有用這種徵詢與懇請的語氣對下面的基層民警說話了,此時還略微有些不適應,但餘安生嘴唇緊抿,下巴咬出一個方正的輪廓,臉色雖然深沉,眼睛卻有些泛紅。
“郝局,我說了,這是“一個必須答應我的要求”。
郝萬里嘆了口氣,找了個託詞:“你也知道組織紀律,這畢竟是雁陽市局的專案組,我們只是協助,我真塞不了人進去……”
見郝萬里還是推脫,餘安生氣憤的一拉車門就要下車,但拉開一半,他一下反應過來,重新坐回郝萬里面前。
“既然如此,那你答應我三個條件。”
“你說。”
“首先,給我批年假,我要休一段時間。”
郝萬里眼睛一轉,不用問都知道餘安生是想撇開專案組單幹,他想勸這小子不要插手破案,萬一有過激舉動說不定還是違法犯罪,而且現代刑偵破案,早不是一兩個神探單打獨鬥的時代了,沒有圖偵部門、天網系統、技偵部門的配合,你一個餘安生能掀起什麼風浪?
郝萬里耐心的勸了幾句,但仍勸不動一臉堅持的餘安生,殺父之仇不共戴天,此時仇人的線索在眼前。他不可能無動於衷。
“郝市長,我明白,所以,我第二個要求就是要知道專案他們那邊這次過來是有些哪些新發現,之後再同步告知我案件相關動態與發現,而且必要時我也會向分局請求幫助。”
郝萬里一愣,這小子那不是等於自己建了個專案組了嘛,但想到這案子雖然重新掛牌,新情況也並不算太多,要問很容易,而且餘安生搞過刑偵,想必不會洩露,這個案子時隔多年,偵破的機率也不大,萬一餘安生運氣好發現什麼線索也是長了望州警方的面子,猶豫片刻後,便回答:“這個可以答應你,我到時和陳梁鵬知會一聲,分局那邊有必要可以自行成立專案協辦組。”
“這個暫時還沒必要,我繼續說第三個要求吧……就是讓我看看03年梁家壩水庫槍殺案的案卷。”
時隔近二十年,聽到這梁家壩水庫槍殺案几個字,郝萬里心頭還是劃過一絲梀慄,掩埋的回憶像黑色潮水般翻騰起來,餘安生的臉色也不好看,雙眉緊鎖,眉間那道“懸針破印”的豎紋越發明顯。
郝萬里略顯痛苦的閉了閉眼,半響才回答:“好,這個我去協調。”
三個要求提完,餘安生頭也不回的下了車,回到警務室就開始收東西,別人問他就說要休年假,這段時間都不在警務室,這呂鐵銅等人都覺得奇怪,這些年就沒看他休過一次年假,怎麼這突然就說起碼一個月不回來了?而且誰休年假還把警棍、執法記錄儀什麼的都往包裡塞啊?
“安生哥,你這休假帶什麼裝備啊……”
馬儒儒剛問了個頭,旁邊王輝就用眼神示意他別問了,心想今天要不是親眼所見,怎麼也不相信自己這位小小的副科警長大人居然敢甩局長的車門,還能讓郝局長不生氣,反而親自下來,一路送他上警車,王輝甚至都懷疑餘安生是不是郝萬里改名換姓的親生骨肉,剛剛才“認祖歸宗”,上演一幕“大明湖畔的夏雨荷”。
而回來這一路餘安生就一臉陰沉,一聲不吭,此時更是陰鬱到極點,一肚子疑問的王輝都不敢多一句嘴,此時別人更不敢觸這個黴頭。
餘安生果然沒理睬馬儒儒的問話,而他手機也恰好此時響了,那邊是郝萬里打過來的,言語很簡短:“協調了一下,你直接去專案組就可以了,找他們副組長王剛。”
“好,我先向所裡報年假。”
餘安生臉色深沉的收拾好行李,和所長姜海生打了個電話,那邊老薑突然接到他要休年假的訊息也很詫異,本來所里人手就少,而且就演算法律、各種規定上顯示基層民警都有年假,可一般基層實戰單位都不鼓勵民警休,而且要休也要提前幾個月報計劃,全所人一起排隊輪候,哪有說休就休的。
“這老黨病假了,所里社群隊也沒人,你要不再等等?”
見老薑不太願意批,餘安生一臉煩躁,壓低嗓音說:“我有個急事,必須休。”
老薑也有些發惱:“這也要分局批啊,我們這單位哪是說休就能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