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察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他望了望近在咫尺的老人，然後又瞥了瞥這老頭後邊密密麻麻的岩石魔像大軍。儘管李察認為自己的情商並不高，但他也知道這種“棄卒保車”的事應該私底下聊，而不是當著大庭廣眾講出來。

用影視劇的話講，“這樣影響不好啊，這麼說會讓兄弟們心寒的”。

這時，李察後邊脖頸高高昂起的亞摩斯，卻無聊的打了個響鼻，灼熱的鼻息頓時拂過李察的頭頂，為它招來一頓白眼。

這條深淵魔龍卻彷彿成了瞎子，它的一張佈滿鱗片的龍臉寫著“什麼時候開打啊，我都無聊死了”。

而面對李察投射過來的詫異目光，班森繼續“嘿嘿”冷笑。

“這位不知名的小兄弟，你感覺這個建議怎麼樣。如果合適，那我們就這樣說定了。我只把那些孩子帶走，至於這邊剩下的人，留給你們交差。”

他朝李察眨巴眨巴眼睛，滿嘴都是誘惑的口氣，“這可是一筆很划算的買賣，城堡頂上那些無辜的鎮民，大約有幾千人。而這一邊的巫師，滿打滿算也有近百。至於那些被你們救的孩子，也才五百多……”

“你這麼大庭廣眾的講出來，真的可以嗎？”對方這麼坦誠的談交易，李察都有點看不過去了。

他瞥了瞥老人後邊，站在岩石雕像旁邊那些穿著長袍的人，深深為這幫被老大明著出賣的混蛋感到不值。

班森卻沒答話，只是陰測測的笑著。

同剛才一個模樣，他後邊的岩石魔像軍團依然不動如山，指揮岩石雕像的人，自己都像中了石化術，彷彿耳朵全是聾的。對他們的領頭人講的那些話，全當沒聽見，繼續一絲不苟的完成自己的任務。

李察從他們身上體會到了一份肅然，他都想吟詩一首了，“風蕭蕭兮易水寒，壯士一去兮不復返”。

“這位不知名的小兄弟，你也不用驚訝。他們既然跟隨我來，自然已有了慷慨赴死的覺悟。如果能用他們的一條命，換取那三樣聖器，他們會感到倍感榮幸。如果你真同意了這個交易，說不定對他們是莫大的寬慰。”班森這麼笑著講完後，卻重重盯了李察一眼，“不過我明白事情不會這麼簡單的。”

然後，他掉頭看向後邊的聯軍。

“我說的對不對，親愛的聖騎士們。如果我猜的不錯，你們是絕對不會答應我這個交易。”班森的眼睛，像是盯著獵物的毒蛇。

遠處頓時響起一波對他的聲討。

“無恥狗賊！”

“連自己都出賣。”

“果然是陰影之蛇班森，你的狠辣果然名不虛傳。”

……

當然，這一波怒罵全都來自領軍其他人，許多都是李察之前救下的那些少爺小姐們。他們喊的很大聲，但聯軍的統帥，以化為巨龍的艾普麗與中央騎乘白馬的安其羅牧師為首的聖騎士軍團，卻閉口不語。

這些穿著一身銀白色盔甲的騎士們，他們身上很有股不動如山的氣勢。

剛才大舉圍剿鼠人的時候，聖騎士們每一次出動，都起到了一錘定音的效果。

……

和遠處那幫人的淡然不同，李察卻暗暗朝跟前這個頭朝後扭的老人，豎了用以鄙視的中指。然後，他又朝班森後邊那幫即使被出賣，卻面不改色的傢伙，伸手點了個贊。

“這年頭人果然不值錢，隨隨便便就被當東西賣了。如果沒個好的老大，那真就全是狗屎。想興旺發達，眼光果然比努力重要啊。”李察暗暗有了感悟。

只是他又悽慘的一笑。

李察心裡明白，就他這出身，跟不了合適的老大。留給他的只有一條路，那就是他自己下海創業。

“看來這個交易，你們是鐵定不答應了。那麼還是原來的話題，那幫孩子和這幾千個無辜的鎮民，你們到底選擇哪個？”班森陡然大聲喝道。

這個老人朝著天空狂笑，然後他挑釁著望向遠處的聖騎士們。

“我很想知道，久在陽光下行走的你們，號稱要將聖光傳遍世界的你們，這時又該怎麼選。”班森的笑容透著一股猙獰，“是堅持救那些孩子，還是救這數千個無辜的人，請你們快點做出選擇。”

遠處彷彿照應他的呼喊，城堡頂部的眾人，傳來一片叫罵和痛苦混合的聲音。望著城堡下邊緊張的對峙局面，以及身邊這些將真李逵幹掉的假李鬼，許多抱著孩子的女人，很快就低聲哽咽，眼睛像破了的水管。

一個人壓抑的哭聲很小，但同時近千人一起這麼痛哭，很快悲愴的氣氛感染了城堡頂部。

然後，它傳到了底下對峙的雙方。

還在罵罵咧咧的聯軍，頓時安靜的針落可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