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約翰雖然近來腿腳不便,也患了老化眼,瞅近處的東西總望不清,但他記性可不差。
磐石鎮大大小小千戶人家,他認識其中一多半。平素雙手負在後背,在白石磚鋪就的街道上漫步,總能叫出一半的行人名字。
因此他這一刻敢斷定,李察這一夥絕沒來過磐石鎮。
無論是牽著巨狼,周圍圍攏著一群牛犢大的獒狗,還是這頭奇異的嬰龍,這打扮放到哪邊,都是鶴立雞群。每天晚上都到躍馬旅店喝上一杯的他,即使沒親眼見過,至少也有所耳聞。老約翰耳朵靈的很。
但這就奇怪了,他們既然沒來過磐石鎮,又怎麼從前邊山口過來?老約翰鼻子一皺,又吸了口煙,陷入了迷茫。
奧德莉也奇怪地望著眼前這座不應出現的哨塔。
穿著銀色盔甲的她,這一刻肩挎長弓,左腰還懸著一個皮革制的箭帶,裡頭滿滿當當。
手牽巨狼的她,非一般的英姿颯爽。
“老人家,請問這裡是磐石鎮嗎?”走到哨塔頂部,奧德莉抬頭望見了頭露出窗戶的老約翰。
她俊美的模樣,更讓老約翰堅定了想法。
哪怕在屬於他的年頭,漂亮姑娘到那邊,也都能圍攏一圈人,更可況現在。老約翰望著奧德莉出挑的樣子,不由低聲說了句“真俊”。
“這邊可不是,這位女騎士大人,你自己朝後邊瞅,那隔了麥地出現的圍牆,可不是森林妖精們用魔法制作的幻覺。”老約翰雖然口稱尊詞,對奧德莉喊道“女騎士大人”,但他態度不冷不淡。
冒出點點火星的菸斗,還叼走他嘴裡。
聽到他的話,李察和奧德莉還沒說什麼,圍在他們周圍的獒犬已經一通亂吠。使用了變形術後,它們的結構也恍若真的獒犬,連叫聲都變成“吼,吼,嗷”的犬鳴,魔法的神奇可見一斑。
和這些傢伙一樣,李察同樣感到很振奮。
經過這些天的跋山涉水,總算是走到有人的地方,至少晚上能躺到軟乎溫暖的床上,不必風餐露宿,擔心手臂那麼粗的馬陸或蜈蚣,爬到床鋪裡。
和他並排走一起的奧德莉,臉上卻陰晴不定,也不知想什麼。這位美麗的前公主殿下,瞥了一眼身旁的李察,臉上似乎有些不甘心。但愣了一會兒,她心裡卻忽然想著晚上洗澡時,是不是把房門加持一個固化魔法。
奧德莉馬上苦笑著搖了搖頭,自己什麼時候也變得這麼不正經了。
“女騎士大人,您和身邊的魔法師大人,是從後邊的山裡,再穿過峽谷,走到這邊的吧?”老約翰又望了望李察,他注意到這個年輕後生身上的灰色長袍一塵不染,邊口還縫著絲綢的邊,上邊是星夜的圖案,頓時心裡有了數。
還待在哨塔上的他,朝底下人豎起一個大拇指:“真了不起,從這邊沿山口進去的人很多,但從裡邊自個走出來卻沒幾個。”
李察和奧德莉一臉茫然。不知道這個頭髮花白,望上去很消瘦的老人,為什麼會這麼說?
“但我這個老頭,還要多嘴勸你們一句。雖然你們本事應該挺了不起,但有些東西還是不要太在意,世界可大得很啊。”老約翰把手伸出窗戶,朝遠處的山口峽谷指了指。
他叼著的菸斗,裡邊的菸草已經燃盡,當菸灰又四下飛舞,隨風而散,哨塔裡的窗框再度傳來“砰”、“砰”、“砰”的聲音。
李察和奧德莉詫異的對望了一眼,隨即向這個哨塔裡的老人告辭。他們都感覺老約翰話裡有話,像藏了什麼事。
離開哨塔,兩人又沿小道,朝麥地走去,眼睛卻一直瞅著麥田後邊那高聳的石牆。
也許是黎明時分,天才亮不久,這條路上只三三兩兩的行人。但無論是誰,都會朝他們瞥上一眼。
等到了一片周圍沒人的地方,李察小心翼翼地朝從懷裡掏出一個卷軸似的物件,將它一攤開後,它微微發黃,空空蕩蕩的紙面,這一刻忽然出現無數山川的圖案,很快顯出一副完整的地圖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