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先前沒瞧錯……
心裡有數是一回事,面對面地確認又是另一回事,阿妙隱隱地有點怕,腳下拌蒜,趔趄了一下。
“哎呀,大伯孃在車上,對不住,我不知道。”
季櫻忙賠不是,往後退了半步,不動聲色地攥住阿妙的手用力捏了捏,一臉歉疚:“侄女兒不是故意的,我還當……車裡沒人,這才……”
“無妨,別慌。”
季大夫人倒是仍舊笑得溫柔,將簾子撩開了些,柔柔婉婉地下來了。
雖是動作很小,但撩開簾子時,仍舊帶起一陣風,車廂裡飄散出一股濃重的酒氣。
醉鬼的威力果然強,不過是在車廂中呆了那麼一小會兒,便留下行跡來。
想是知道這氣味瞞不住人,季大夫人臉色稍有些發白,飛快地將那簾子放下了,難得地沒上來牽季櫻的手,遠遠地便站下了:“我出去辦點小事,須得孔方搭把手,便索性讓他駕了車。因是我孃家那邊的事,不好驚動家裡,這才叫他莫聲張的,沒成想,叫你這小機靈鬼給撞見了。”
因言笑晏晏地問:“怎麼,出去玩了?”
“去了鋪子上一趟。”
季櫻睜眼說瞎話,眼睛又往車上溜:“大伯孃在,那就更好辦了,不知可否讓侄女兒瞧瞧您車上是如何佈置的?侄女兒手裡有鋪子,出門的時候多,坐久了,便覺腰痠背痛,實在難受得緊呢。”
說著便又要拉阿妙過去。
季大夫人伸手就將她攔下了。
“這何須你親自動手?這佈置的方法,我還是從老太太那兒學的,她老人家那麼疼你,你只消一句,她還不立刻打發人給你拾掇得妥妥當當?”
“哎呀我怎麼好意思勞動祖母啊!”
季櫻忙擺擺手:“我自個兒有樣學樣也就行了……”
人便再度往車跟前去。
其實是沒必要的,那車裡的酒氣,已經很說明情況了,只是吧,她就是這會子起了點促狹的心思,想要看見面前這人的面具裂開來。
“櫻兒!”
果然不負她所望,季大夫人面上的笑容倏忽間收了去:“說起來這馬車也算是咱們各人私有的,總免不了放點自個兒的體己,你要看不是大事,總歸讓我先收拾收拾。”
嘴上說著話,人已是蹬蹬蹬走到近前,將季櫻的手腕攥住了。
她身上被沾染的酒氣,也一併送到了季櫻鼻間。
這話和語氣擱在別人身上興許算不得嚴厲,但季大夫人是誰?她是兒子即將被送走,也要擠出一臉笑容來堅強面對的女菩薩啊,自打季櫻回到季家,還是開天闢地頭一遭聽見她用這種近乎於訓斥的語氣跟自己說話呢!
當真,人慌了那面具便戴不穩了,是不是?
場面一時有點僵,恰在這辰光,一旁響起個女聲來:“母親,原來你在這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