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吧,現在她明白這是什麼路數了。
一個少年,年紀輕輕不得不扛起家中重擔,初初上手,許多事都理不清,慌張失措,戰戰兢兢,他人又長得好,一言不合便要掉淚似的……這事兒要是落到季溶那個大老爺們兒跟前,恐怕還真是會讓他束手無策到狠不下心來拒絕。
怪不得他要把這拒絕人的事兒往季櫻身上扔呢!不僅得罪人,還得承受內心的煎熬,她爹太壞了!
難道她就能狠下心來拒絕?對著這麼個年紀與她相仿,甚而她想開口叫弟弟的美少年,那絕情殘忍的話,怎能說得出口嘛!
“那個,您先別難受……”
季櫻也是有點心焦,乾巴巴地勸了這一句,見那簡少爺似乎真是眼淚要掉出來了,忙不迭地低頭去找手帕。
沒等她手碰到荷包的邊呢,那頭陸星垂又起了身,幾步來到她面前,從袖子裡掏出塊帕子來,往她手裡一扔。
季櫻:???
腦子裡蹦出來的頭一個念頭是,出息了嘿,果然是回了家受親孃管束,身上都知道帶帕子了!
第二個念頭:這人今天怎麼這樣怪怪的?
她便又抬起頭來與陸星垂對視,意思挺明顯:你幹嘛?
那人也垂眼看她,眨了下眼:你說幹嘛?難不成你要拿自個兒的帕子給他拭淚?
季櫻:……
沒工夫同他打眉眼官司,她將手裡那塊深藍色的帕子往對面一遞:“對不住,是我不會說話,勾起了您的傷心事……”
“不是的,不是的,不怪您。”
簡記少東家吸吸鼻子,接過帕子向她點頭致謝:“實在是……我心裡急得很。不期然從您這兒得到了這樣的訊息,過會子回去,也不知該怎麼跟我父親交代。他身子骨這兩天才見好,精神頭也足了些,一得空,便跟我念叨薰沐節的事,若曉得不能參與……”
他用帕子一把捂住臉,好半天才放下來,含淚苦笑:“我太沒用了,是不是?季小姐,您說等會兒見了父親,我該怎麼辦呀!”
季櫻唇角牽動了一下,沒說話。
按常理,正經來談生意的人聽到這個結果,頭一件事,肯定是要問為什麼。那麼多年酒坊都加入得好好兒的,憑什麼今年不讓參與了,你總得給個說法吧?這簡少爺卻連因由都不問,只一味提他的難處和他爹的病情……
陰暗一點來琢磨,潛臺詞是不是在說:我爹若因為此事有個好歹兒的,你們別想脫開干係?
“飲酒之後浸浴,於身體無益,甚至十分傷身,嚴重者可能昏厥,薰沐節上人又太多,不可能一個個兒地按著他們,強迫只許泡澡之後喝酒。”
他不問,季櫻便主動將緣故講與他聽:“薰沐節本是美事,若因此出了差錯,豈不……”
也不知那簡少爺有沒有在聽,她話還沒說完呢,對面冷不丁伸過一隻手來,將她的手抓住了:“季小姐,真就沒有轉圜的餘地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