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
季淵安安靜靜地聽季櫻說完,略點了一下頭:“雖是想法未必成熟,但我觀你心中還稱得上有成算,既這樣,便穩穩當當的就好。”
“嗯。”
季櫻點了點頭:“那四叔可有甚麼囑咐我的?”
“我?”季淵挑眉看她,一臉莫名其妙,“我能有什麼要囑咐的?你不是都說了嗎?咱家這澡堂子的營生,在榕州城內正經是個中翹楚,旁人想分一杯羹,必然憋著勁兒衝著咱們來,咱們只管穩住自個兒就好,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倘若人家還沒做什麼,咱們不過是聽到一點風聲便如臨大敵興師動眾的,豈不跌份?”
季櫻心道:敢情兒您也知道這樣跌份啊?專程跑回來一趟,鄭而重之地將這事兒拿出來問,難道還不算興師動眾?
她心中固然這麼想,面上卻是沒露出來,“嗯嗯”應了兩聲:“是是是,四叔說得都對。”
話音剛落,額頭上便又捱了一扇子。
似是對她的態度不滿,季淵老實不客氣地白楞了她一眼:“三小子那邊,這事兒你也與他通個氣,我瞧他現下矇頭蒙腦的,完全不知自己在做什麼,總得讓他心中有個數才好。不過,你也別太指望他,哼,他們大房那私塾,這些年被城中一個個書院、學館騎在頭上都成了習慣了,哪裡還曉得站在最高處是什麼滋味?”
說罷很不耐煩地揮揮手:“去去,沒你的事兒了,該幹嘛幹嘛去。今日上午許千峰同我在一處,星垂化險為夷的事他也已曉得了,心中一塊大石落下,一高興起來就想花錢,說是讓我叫上你,去小竹樓大擺一桌。我這兩日城南的園子也有些忙,等得了空與他說定了,再來尋你。”
季櫻叫他趕蒼蠅似的往外轟也不覺得惱,伸手到桌上摸了兩塊點心,得意洋洋地衝他一抬下巴,抬腳就往外頭去。
她前腳才走,後腳季淵便把扇子往小几上一丟,向著裡間揚聲道:“您可聽見了?”
下一刻,季老太太一身穿戴得整整齊齊,從裡邊兒出來了,臉色和煦衝她四兒子輕笑一聲,手指頭一抬:“去,一邊兒去。”
同方才季淵讓季櫻走開如出一轍。
季四爺乖乖地就從羅漢榻上下來了,挪到旁邊的椅子裡,待得季老太太坐定,忙捧了茶與她。
“我就怕她沒經過事兒,一丁點小麻煩便慌了起來,如今看著,倒還成。”
季老太太伸手接過茶來抿了一口:“既這樣,讓她花些心思在家裡的買賣上,我也能放心一些。三小子混日子混慣了,縱是要改,也不是一時半會兒能改過來的,有櫻兒在,好歹替他扳扳這毛病。”
“唔。”
季淵認同地點頭:“只不過,這樁事您自個兒問她也就罷了,又不是什麼難以啟齒的事,何必又讓我來開口?”
“那怎麼一樣?”
季老太太嗔他一眼:“你那小侄女是個甚麼德性你還能不清楚?在我跟前,最是會說好聽的來哄我,就算外頭天塌下來了,她在我這兒怕是也要說得花兒一般好。同你在一處,她便隨意多了,也能說兩句實話。”
說著酸溜溜地又補了一句:“你這當小叔叔的,終究是比我這祖母讓她更自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