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蹲在裴歌面前,大掌握著她的冰涼的手,又揉搓兩下:「我叫柒城給你買點粥過來,一直不吃東西不行,你跟莫姨在這兒好好待著。」
這一層已經清了場,走廊兩邊都是黑衣保鏢,安靜到她似乎能聽到重症監護室儀器的滴滴聲。
莫姨在一旁說:「小江你去忙吧,我看著歌兒。」
江雁聲點點頭,接過柒城手上的披肩將她攏緊,傾身在她唇角親了下:「柒城也在這兒守著,別讓我擔心。」
「我沒事。」裴歌閉了閉眼,後才緩緩道。
裴歌心裡知道,這一次和之前的每一次都不一樣。
他們還在飛機上時,莫姨就代簽了兩次病危通知單。
她也一把年紀了,被嚇得不輕,而現在還要反過來安慰自己,裴歌心裡不是滋味。
可是人是受七情六慾支配的生物,現在躺在裡面還沒脫離危險的人是她的爸爸,她真的做不到灑脫。
也不知道老天是不是總喜歡跟她開玩笑,好兩次裴其華病危入院,她總是沒有在第一時間在他身邊。
莫姨握著她的手,安慰她:「歌兒啊,生老病死,人總會走到這一步。」
雖是在安慰她,可莫姨的眼淚卻砸在裴歌手背上,她只覺得十分滾燙。
低頭怔怔地望著手背上那個眼淚印子,點頭:「莫姨,我知道。」
「你爸爸是有感知的,近幾個月他總和我說起你母親,前些天還跟我說做夢夢見她了,夢裡你母親還是年輕漂亮,而他才是人老珠黃的那一個。」
「他這些年為了你付出了太多,」莫姨抱住她,「要是那一刻真的到來,答應莫姨,我們都從容一些,不要讓他擔心。」
她沒有眼淚,只抿著唇沉默地點點頭。
莫姨跟她說要從容,可裴歌做不到。
裴其華沒脫離危險,她就傷心、低落、情緒差。
裴其華好起來,她也就跟著好起來。
關於裴董事長病危入院,裴氏這次封鎖了所有的訊息,醫院裡保鏢圍了一圈又一圈,一點風聲都沒走漏。
江雁聲這兩天忙得不可開交。
他的電話差點被打爆了,其中最著急的莫過於杜頌。
裴其華身體狀況突然間急劇下降,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到了和丁疆啟約定的這天,裴其華人還躺在重症監護室沒脫離危險,他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
原本定的一切計劃也只能終止,好在前段時間裴歌婚禮時裴其華短暫地露了面。
那天他精神頭很好,又一向深居簡出,外界並未起什麼懷疑。
杜頌一拳垂在牆上,抱頭蹲下:「媽的,現在看來那天他不過就是迴光返照。」
6月3號那天早上,杜頌去了一趟醫院。
他見到了毫無生氣的裴其華。
那天早上裴歌出現在走廊上,柒城跟在她身邊,杜頌難得見到臉色這麼難看的裴歌。
裴歌穿著無菌服進去看裴其華,杜頌望著她瘦削的背影,心裡異常煩躁。
事情走到這一步,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他跟江雁聲在花園裡抽菸。
杜頌心情很差,坐在椅子裡,夾著煙的手無力地往下垂,煙霧升騰,在金色的陽光裡散開。
江雁聲說:「讓丁疆啟儘量拖延時間、按兵不動,裴其華病危的訊息會鎖死,到時候再從長計議。」
「他已經收到訊息了。」杜頌說。
杜頌眼前浮現出重症監護室裡的情景,他猛搓了兩把臉:「他的身體狀況到底怎樣?這次能不能撐過去?要是能撐過去,我們再等等,後面再
找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