歸根到底,丁疆啟跟杜頌都同是道貌岸然的那一類罷了。
裴歌自己的手機早就在上船那刻扔進了海里。
她在甲板上不知道站了多久,纖細的手指緊緊抓著欄杆,耳邊風聲呼呼,周圍的哭聲還在繼續。
她抱著雙臂,被人帶離了甲板。
應該是在船艙裡,四周忽然就安靜了下來,只餘下海水翻湧的聲音。
丁疆啟以為江雁聲會接的。
他第二次將電話撥出去時,手機被他拿著放到她耳邊。
電話持續響了幾十秒,直到再度被自動結束通話那頭也沒接。
丁疆啟下意識去她的反應,裴歌抿緊了唇,微微垂著頭,清冷昏暗的燈光下,露著半張臉的女人模樣絕美又脆弱。
那種破碎感令人心臟泛起絲絲入扣的疼痛。
他別開臉,語氣有些哽咽:「還打麼?」
裴歌沒說話,只是很平靜地搖了搖頭。
有人敲門,丁疆啟出去了一會兒。
沒兩分鐘他回來了,房間門開著,帶著海腥味的風徒然襲過來,她掐著手心忍著胃裡翻騰著的不適感。
外頭已經沒了哭聲,她隱約能聽見外面有窸窸窣窣的聲音。
丁疆啟帶著她走出去,裴歌全程都很沉默。
她走過了甲板,又走過了臨時搭起來起來的橋,搖搖晃晃的,丁疆啟一直抓著她的手臂幫她穩住身體。
周圍很黑,除了海浪和風聲,再沒了其他。
她雖然眼睛被蒙著,但她能感受到四周氣氛的緊張,好像有無數只兇惡的眼睛盯著她,又好像有無數只槍隔空指著她的腦袋。
像她爸爸當年拿槍指著顧煙雨那樣。
只是一報還一報罷了。
她能感受到丁疆啟挨著她近了些,他極其小聲地跟她說:「你別怕,我們會盡力救你。」
「好。」幾乎沒有停頓的回應,聲音輕到恍惚不存在。
應該快到盡頭了。
他不忍心,看著她,有些哽咽:「有沒有什麼話帶給他的?」
裴歌低著頭沉默了一陣,海風撩起她耳旁的碎髮。
「你跟他說讓他明年清明記得來給我上墳。」
丁疆啟渾身一震,他忍不住去看她的臉,心裡一陣難受,沒有給她回應。
「還……有嗎?」
「讓他每年都來看我一次,帶著顧風眠一起……」頓了頓,又似是不忍心,「以後再結婚,就把裴歌忘了吧。」
「希望他長命百歲。」
螺旋槳攪動暗湧的水流,嘩嘩的聲音響起,平靜、暗黑的海水被劃破一道痕跡,浪花翻湧。
雙方表面上達成某種協議,大量的遊艇和船隻開始撤離這一片區域。
後來裴歌所在的那艘遊艇逐漸離開丁疆啟的視線範圍,想起裴歌最後的沉默,他抬手揩掉眼角的淚花。
雖然希望不大,但他想盡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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