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他們的婚戒。
江雁聲蹲下去,撿起那枚戒指,張開五指,跟他無名指上的那一個是一對。
他失神地盯著,心裡忽地蔓延開無盡的荒蕪。
她給自己安排了人來處理她的葬禮,她還要把他們的結婚戒指也一起帶進墳墓。
是不是覺得他不會給她收屍?
這麼想著,江雁聲攥緊那枚戒指起身衝出了衣帽間,他對這裡已經很熟悉,已經能夠來去自如地在別墅裡穿梭。
柒城剛走到門口,一陣疾風掠過,江雁聲已經從他面前過去。
他朝衣帽間看了一眼,那個銀色的行李箱被人開啟攤在地上,屬於女人的衣物散落一地。
他沒作停留,又跟著追著下樓。
冰棺前,江雁聲執起她的手,將那枚銀色的戒圈套進她無名指上,恨恨地看著她,近乎咬牙切齒一般地開口:「是不是覺得我不會給你辦葬禮?」
「好狠的心,你把什麼都安排好了,我呢?」
「你倒好,砰地一聲走了,什麼都不剩下,」他將額頭抵在冰棺邊緣,握著她的手在發抖,嗓音也是顫的:「我也死了,可我還有知覺。」
柒城進來聽到的就是這一句話。
他被這裡的佈景給徹底震驚到,原本該是個華麗的酒窖,紅木架子上全是珍藏的好酒,空氣中浮著釀造的香味。
但正中間放著一口冰棺,通體透明晶瑩,裴歌就躺在裡面。
江雁聲此刻坐在冰棺旁邊,頭靠著邊緣,巨大的悲傷籠罩著他,他握著女人灰白的手,肩膀是壓抑不住的顫動。
四周光線昏暗,只有那口冰棺是亮著的。
柒城心裡震動,站在門口的位置不敢動,也不敢發出任何聲音。
他把裴歌禁錮在這裡,不給她辦葬禮,不讓她入土為安,像個徹徹底底的瘋子。
柒城攥緊雙手,咬緊牙關,那種無法言說的情緒在胸腔裡發酵,發散。
轉身時,眼角餘光瞥見他起身,低頭親了躺在棺材裡的人。
男人嗓音沙啞又絕望,帶著決絕的癲狂,「我會聽你的話,長命百歲,但你也要陪著我。」
「百年之後,我們一起下去,好不好?」
「你給所有人都想好了退路,你想一走了之,我偏不讓你走。」
「或者,你來夢裡見見我怎麼樣?」.
柒城聽的心裡震撼,邁出去的腳步虛浮,他從沒見過如此瘋狂的人。
他不知道在這種境況之下,要怎麼勸江雁聲回去上班?
江雁聲消失半個月了。
柒城對外的說法是,江雁聲出差去了,好在半個月後負傷的杜頌出現在公司裡代替江雁聲主持大局。
柒城偶爾會去半山別墅,剛開始江雁聲長時間待在地下室守著裴歌,後來他將冰棺蓋子給蓋上了,整個別墅都找不到他。
他總是會突然出現在某個地方,跟剛開始的狀態不同,他重新理了頭髮,也颳了鬍子,照舊穿著一身黑色。
人看著比之前都消瘦,眼底青灰嚴重,但就是比之前有精氣神了。
柒城不知道他到底是瘋了還是想通了,又或者是介於兩者之間。
剛開始的願望是期待江雁聲能儘快走出來,現在的念想就只是希望江雁聲好好活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