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昏的橘色逐漸褪去,霧藍的夜色襲來,空氣裡浮著玉蘭的香氣。
他摩挲著她的手腕,落在她臉上的目光十分深刻,菲薄的唇勾起漫不經心的弧度,連語氣也是:
「我救了董事長一命,你不是知道麼?」
「這就是你算計的第一步?」她扯唇。
「你見過人拿自己的命去算計的麼?」他朝她走近了一步,低頭靜靜地看著她,「我沒傻到那種地步。」
他看她的眼神很深刻,眸底藏著很多說不清楚道不明的東西。
可明明他跟她統共才見了兩面。
這是第二次見面。
裴歌掐著手心,她努力抑制自己內心巨大的惶恐,男人的眼睛像一汪深不見底的潭水,也像一口沒有盡頭的深淵,你會被吸進去。
她垂眸看著扣著自己手腕這隻手,骨節修長,指腹的位置帶著薄繭,讓她莫名有種熟悉感。
可是熟悉之外,是打從心底裡升騰而起的戰慄和發毛。
到底是哪個環節出了問題?
「你進裴氏到底有什麼目的?」她看著他。
男人輕笑,「你說呢?」
那個眼神裴歌又開始招架不住了,她眼睫抖著,心裡的恐慌越來越明顯,幾乎扯得她心臟都在微微發疼。
但他卻說:「人為財死鳥為食亡,裴董那麼有誠意,高薪聘請我進裴氏,還慷慨地贈了我一輛車,從方方面面來講,我似乎都沒有拒絕的理由。」
「你很缺錢麼?」
「缺,」他抿唇,「沒人不愛錢,哦,你還不知道吧,裴董送我的那輛車是奧迪a7。」
她胸中倏地積攢了不少怒意,江雁聲看著她生氣的臉,他眼神柔軟下來。
好在夜色漸濃,四周安靜,突然暗下來的天色多少遮住了些他眼底的情緒。
「我下次用它帶著你兜風,怎麼樣?」
她眯了眯眸,跟著要抬起右手打他,他沒受傷的手扣著她的手腕,於是只有拿受傷的左手去接她揚起來的手腕。
手臂上縫了針,勉強接下來她那一股力道。
隱忍的抽氣響起,終究是傷勢影響,幾秒鐘的時間裡她已經用力從他掙脫了去。
可是天色漸暗,地燈的光昏黃,她轉身邁步時不知道踩到了什麼東西,整個人被絆了一下。
重心不穩,小腦失衡,男人視線裡,女人纖細的身體毫無徵兆地朝池塘裡倒下去。
身體先於意識反應過來,她跌進池子裡的瞬間,江雁聲也跳了進去。
池子不深,最深處不過才大半個人高。
問題是天色暗下來,視線看不清,而裴歌又毫無防備,她眼中,只有朝自己湧過來的接近黑色一般的水。
眼前的場景近乎和她夢境裡的重合,她做過無數次的噩夢。
她在水裡掙扎,想呼救,但呼吸緊窒,什麼都喊不出來。
只有驚慌的心跳和不斷退卻的體溫讓她還有知覺。
其實這樣的情緒並沒有糾纏她太久,她很快被人抱住,撈起來,捁著她的力道很重,幾乎讓她快呼吸不過來。
饒是在這樣混亂的情況下,她還是聞到了熟悉的木質香。
他們的動靜不小,招來了別墅的傭人。
江雁聲抱著渾身都溼透了的裴歌,快速吩咐傭人:「去裴小姐房間給她放熱水,先別告訴董事長。」
傭人看著他懷中渾身溼透的裴歌,嚇得愣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