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聖之將碎布攤開在桌上,隱約可見金線繡的圖樣,針腳細密,一看就是內造之物。
女帝道:“這樣的金線刺繡,宮中隨處可見。”
顧聖之搖了搖頭,將碎布翻過來攤開。
女帝眼睛微微眯起。
這是雙面三異繡!
正反兩面對應部點陣圖樣不同,針法不同,色彩不同,兩面色彩互不影響,針跡點滴不露,使兩面異色分明,天衣無縫。
這樣高超的繡藝,出自大渝國內廷,世間僅有。只有大渝國的皇室和貴族子弟才被允許在衣物上繡雙面三異繡。
“桓王好白衣,這是眾所皆知的,那便只有……”
“蕭世子。”女帝淡淡出聲。
夜色深了,大殿外也都安靜下來,瓦簷上有滴落的水珠流下,砸在青石板的地上,暈開一圈潮溼。
女帝眉心微微皺起,看向顧聖之:“你既然早已知曉,為何不說?”
顧聖之嘴角含笑:“陛下可知,大渝國此次為何派一個世子作為和親使臣?據我所知,定南王蕭承恩雖然位高權重,手握虎符,可調動半數大渝兵力,但這個蕭世子在朝中可是沒有半點官職的。”
女帝點頭:“此次兩國和親是蕭承恩一力主張,他派自己的兒子來,也是理所應當。”
顧聖之搖了搖頭:“陛下忘了,飛雲山上的觀音廟……”
“難道……”女帝一臉驚色,但轉念又覺得不可能。
“當年飛雲山,大姐姐趁我生產虛弱,派人來殺我,我讓雅奴帶著王妃和兩個孩子從角門先走,不料……”
女帝眼中似有痛色,她頓了頓,繼續道:“那孩子雖然服用瞭解藥,但畢竟剛出生,傷了心脈,想來也很難活下來。”
顧聖之握緊女帝的手:“外界都傳蕭湛是蕭承恩侍妾所生,因思念已故王妃,所以寄在已故王妃名下,封為世子。陛下是蕭承恩的舊識,怎會不知蕭承恩最是看中血脈正統,又怎會輕易讓一個侍妾生的兒子來繼承王位。”
女帝恍然,默了默才說道:“若真是他,來了大夏,必定會去飛雲山上祭拜。下個月初一,你陪我去一趟吧。”
顧聖之輕輕握住她的肩膀:“陛下可是想大皇子了?”
女帝頓了頓,神色哀慼:“他的父親背叛了我,但他畢竟是我第一個孩子。”
女帝將頭倚在他肩上,幽幽道:“想來,我為了得到這個帝位,手中染了太多鮮血,上天為了懲罰我,讓我的孩子們夭折的夭折,失蹤的失蹤,媛兒又……竟沒有一個成器的……聖之,若是我們的孩兒還能找到,該多好……”
顧聖之心裡一痛,身體僵了僵。
修長的手指輕輕撫上女帝如少女般光潔的臉。
“德妝,我答應你,一定把他找回來,天涯海角,我一定把他找回來……”
燭火幽幽,二人的身影倚靠在一起,似乎早已融為一體。
三月初八,黃曆是是個難得的黃道吉日,利婚喪嫁娶。
按照兩國的商定,這一日,大渝國桓王從驛館出嫁,坐著花轎在京州逛完整個城,然後才到公主府,熱熱鬧鬧的完成婚禮。
一大早,宮裡派來的喜娘帶著人來到驛館。
桓王穿著雪白的裡衣,坐在房裡,臉上不見歡喜,也不見抗拒,如一尊木偶般,任人擺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