狄礪鋒張了張嘴,還是不肯說一個字。但卻忽然朝寧芷蘭的方向跪過去,大聲道:“寧小姐,我弟弟還在寧家軍中,您答應過我會升他做副將,還望您莫要食言!”
話音一落,不等眾人反應過來。
他脖頸一僵,咬舌自盡。
鮮血流地,黃沙染紅,秋風裹著血腥味,瀰漫席間。
幾乎同一時間,公冶寒抬起衣袖,嚴嚴實實地擋住了溫陵的視線。
而溫陵卻緩緩抬起一隻手,輕輕按下公冶寒的手臂,神色冷淡地看著眼前這一幕。
以後,她還會見到更多血,就算公冶寒的袖子擋住了視線,她也能聞到血腥味。
場面一時混亂,女眷們都大驚失色,驚叫出聲。
除了寧芷蘭。
她從剛才開始,眼睛便直直地盯著溫陵。
溫陵感覺到她的視線,報以禮貌的微笑:看什麼看?就你會陷害?
兩具屍體很快被抬了下去。
公冶風方才支開的那名禁軍此刻也回來了,他低聲對公冶風說了幾句。公冶風這才露出幾分詫異,又對他吩咐了幾句,那人便又離去。
明眼人一看便知道,狄礪鋒的畏罪自殺只是一個開始,重要的是禁軍指揮使死後的空缺。
但事態不明朗,沒人主動提起。
大家都在坐岸觀火,看這火會不會燒到靖國公身上。
面對眾人和皇帝無聲的詢問,寧文忠不得不站起來稍作辯解:“陛下,微臣治軍都是以軍功論賞,絕無徇私,更不會讓女兒任意拿軍銜來封官許願,何況微臣絕無指使狄礪鋒殺害蕭遠的動機,還請陛下明查!”
寧文忠的辯詞算是一個小小的風向標,這下才有幾個跟他交好的大臣出來附和。
待這些人一一附和完,公冶寒才一派優雅地坐下來,理著剛才打人時弄亂的衣袖,不急不躁地說道:“靖國公說的是,定是狄礪鋒死到臨頭,隨意攀咬,無憑無據的,朕怎會相信他一面之詞,比起一個殺人兇手,朕當然還是更信任靖國公你了。”
三言兩語,將靖國公府擇了個乾淨。
甭管話合不合理,寧文忠看起來是鬆了一口氣的。
但事情還沒到翻篇的時候,公冶寒冷冷的聲音又響了起來:“但,國不能一日無君,兵不能一日無將,禁軍可是皇宮的最後一道屏障,要真有人想逼宮,控制了禁軍就成功了一半,你說是麼?靖國公?”
雖然這話問的是靖國公,但公冶寒審視的目光卻掃過全場。
眾人靜默,場上氣氛更加緊張。
這種送命題,誰會回答呢?
寧文忠拱手朝公冶寒行禮:“陛下說笑了,禁軍是陛下的親兵,無論統領是誰,那都是陛下的人。”
“那依靖國公之見,禁軍指揮使的空缺該由誰來填補呢?”公冶寒直接問道。
這個問題,眾人心中各有答案。事情到了這一步,若再看不出其中端倪,那他們這些人就當真白混了。
靖國公已經有操控禁軍的嫌疑在前,若這個時候再薦人上位,無異於引火燒身。
平王雖然勢大,但還沒有到和皇帝完全決裂的地步,鹿死誰手尚未可知。更有皇帝剛才那番殺人誅心的話,這種時候,若平王還要舉薦自己人,那就是司馬昭之心了。
本來一個人人豔羨的禁軍指揮使之位,此刻卻變成了燙手山芋。
寧文忠思索一番,道:“陛下,禁軍指揮使一般都是從左右副使中提拔。”
“那現在左右副使都是誰啊?”公冶寒問。
禁軍的兩位副使,馬玄和張英,立刻跪在御前行禮。
溫陵見到他倆才知道,為何寧芷蘭要選擇狄礪鋒合作,而不是寧文忠的舊部馬玄了。
因為馬玄這張臉,已經到了“醜”這個字所能形容的極限了。
要說當朝貴妃和這麼一個人偷情,估計沒人會信......
兩人行完禮,卻聽不見皇帝讓起身的命令,只好一直保持姿勢跪著。
好一會兒,才聽到公冶寒有些慵懶和隨意的聲音傳來:“朕聽說馬副使是靖國公的舊部,寧家軍出來的人,應該堪當大任,馬玄,你想當指揮使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