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鳳台眼角緋紅,玄鐵馬刺尚未觸及腹甲,烏騅馬已如離弦的箭,鬃毛在風裡綻成焰火。
烈風颳過喉間酒氣,他閉上眼睛,恍惚間回到了北涼。
那時天高任鳥飛,銀鞍白羽箭可以劈開萬里黃雲,他可以肆意追逐星月,何曾需要數著宮闕策馬。
烏騅突然嘶鳴,他才驚覺已至某處牆根下。
他有些恍惚,隨後突然低笑,笑紋逐漸裂成嗚咽。
抬眼,看見眼前有人推開了門,卻不見有人出來,再一抬頭,發現牌匾上寫著“伽藍寺”三個字。
“誰?”他警惕地忽然勒緊韁繩。
卻見素白裙裾掃過門檻殘雪,出來的是位素衣女子。
花晚凝。
“喲,我當是誰呢?”花晚凝冷笑,腕間鐐銬碰出清響:“原來是梁二哥哥。夜闖佛門,是要給我這孤魂供盞長明燈麼?”
梁鳳台翻身下馬,帶著一身寒氣逼近花晚凝:“兩年前就該死透的人,如今倒學會裝神弄鬼了。”
說罷,他突然看清她未簪發的模樣——潑墨青絲,鎖著雙手的鐐銬鐵鏈,竟比北涼最烈的葡萄酒還晃眼。
“那二哥哥猜猜,我當下是人是鬼?”花晚凝勾唇似笑非笑道。
“呵,這有何難猜?”梁鳳台冷笑一聲,不屑道:“當心二哥哥我一個失手,真把你給打死了,到時候,你可就真成了孤魂野鬼。”
“這麼迫不及待要為我殉情?”花晚凝挑起眉梢,一字一頓,字字清晰:“又或者,二哥哥是想讓梁家軍為我陪葬?”
“找死!你也配!”梁鳳台咬牙怒道,剛想上前,卻冷不防被花晚凝一個利落的扣手用鐵鏈擒住,兩人瞬間翻倒在地。
梁鳳台這才察覺花晚凝身上竟有功夫。
是了,差點忘了,她本就是將門之後。
梁鳳台反應迅速,反手扣住花晚凝的腳踝猛地摜向雪地,卻在觸及到細膩肌膚時頓住。
趁著梁鳳台失神,花晚凝猛地騰起身,兩腳併攏,對著梁鳳台當胸一下。
梁鳳台後退了幾步,揉了揉胸口,嗤笑道:“花拳繡腿。”
可下一秒,他的笑便僵住了。
只見花晚凝手裡不知何時多了把短劍,上面赫然刻著“睚眥”二字。
梁鳳台摸了摸自己的懷裡,才發現自己的貼身短劍不知何時被花晚凝給摸走了。
他又驚又怒,脫口而出:“你!”
“二哥哥如此大方,都能把冰蠶絲劍穗送人,這短劍送給我,可好?”花晚凝眉眼一彎笑得人畜無害。
可下一瞬,只見花晚凝手持短劍猛地朝他刺來,他也瞬間拔出配劍。
“鏘”的一聲,劍刃相交,火星四濺。
梁鳳台收了幾成力道,兩人你來我往,一時難解難分。
“劍法倒是不錯!”梁鳳台交戰正酣。
花晚凝瞅準時機,手腕一轉,手中鐐銬猛地卷向梁鳳台手中的劍。
梁鳳台本想掙脫,可運力於臂,“咔嚓”一聲,鏈條竟被他一劍斬斷。
“你!”梁鳳台看著眼前這個女人,此刻她髮絲凌亂,卻難掩絕美之色,心中又氣又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