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此真相大白。
“你恨他嗎?”陸曈問。
苗良方怔了一下,點點頭,又搖頭,最後神色複雜地笑了笑,“是我輕信他人,身為醫官卻把藥膳推給別人,落此下場也是咎由自取,但是……”他語氣沉了下來,“崔岷,他拿走了我的《苗氏良方》。”
“《苗氏良方》?”
“是我苗家祖先傳下來的一本藥方,記載著苗家這些年行醫所製藥方。我爹把他傳給了我,當年我進了翰林醫官院,本打算將這些藥方加上這些年我自己行醫研製的方子編纂成冊,以利天下醫工。
“我被驅逐出醫官院的第二年,聽說醫官院的崔副院使編纂了一本《崔氏藥理》,盛京醫行醫工人人讚頌,崔岷正是因為如此,從副院使一躍成為正院使。”
陸曈若有所思:“你的意思是……”
“我買過那本《崔氏藥理》,和我的《苗氏良方》一模一樣。”
說到此處,苗良方搭在膝頭的手不覺攥緊。
和崔岷同住柴房的日子,與崔岷一同剛入醫官院的日子,甫進宮的平人醫官屢屢被人刁難的那些日子,他不止一次地對崔岷說過自己的預想。崔岷陪他一起整理那些藥方,有時會甚至會為了一個藥方中所用藥物爭執不休。
崔岷從來沒表露出一絲一毫對這藥方的覬覦,在苗良方心中,這個懦弱總是逆來順受的人一直是當年柴房中在夜裡為他添續燈油的小夥計,他沒料到崔岷做事會如此狠絕。
“我試圖找過他,但他已經是醫官院高高在上的院使大人,我根本接近不了。沒人相信一個罪人的話,他們說我滿口胡言。往日奉承我的人一個都不見了,生怕被我連累。”
“十年了,你是第一個,”苗良方看向陸曈,“你是第一個說會幫我報仇的人。”
那日在仁心醫館,他為自己身份暴露而心虛氣急敗壞,就如長時間縮在陰暗中的地鼠被掀開洞穴堆積的瓦石,對地面的陽光總是卑微的不覺適應。偏偏陸曈坐在他面前,平靜對他說:“我可以幫你報復回來。”
報復。
苗良方閉了閉眼。
如他們這樣沒有身份地位的平民,要報復貴族官宦何其困難,苗良方比誰都清楚。若說當年的他尚且對身份高貴的昭寧公小世子有拒絕的傲氣,如今十年的漂泊嗟磨,早已使他認清現實。
根本不可能成功的。
但他還是對陸曈的提議可恥的心動了。
或許是因為陸曈的語氣太過冷靜,讓人莫名想要信任,又或許十年磨平了他的性子,卻沒有磨平他的不甘。
“小陸,我告訴過你,平人進入翰林醫官院,不像你想得那樣輕鬆。宮裡,是吃人不吐骨頭的地方,你還年輕.即便要和太府寺卿賭氣,也不值當賠上一生。”苗良方道。
他其實一直希望陸曈能透過春試,臨到頭了,得知今年考官是崔岷,陸曈十有八九落選後,卻又莫名鬆了口氣。
那是個火坑,修繕得再花團錦簇,也改變不了吃人的事實。
他不希望陸曈也像自己一樣,白白葬送在那裡。
何況復仇,本身就是一件遙不可及的事。
陸曈道:“我說過,你若助我透過春試,進入翰林醫官院,我可以幫你報復回來,說到做到。”她望向苗良方:“苗先生,你只管助我。”
夜色下,女子眼眸清澈分明,目光沒有絲毫猶豫。
苗良方有些迷惑。
他只知道太府寺卿府上來人羞辱陸曈,陸曈激憤之下誇下海口。但這些日子與陸曈相處起來,他覺得陸曈並不似意氣用事之人。
這樣的人,怎麼會為了些口舌之爭,而一意孤行將自己送入險境呢?她明明比任何人都能冷靜地權衡利弊。
猶豫片刻,苗良方才按下心中疑惑,耐心勸慰:“崔岷不會讓平人透過……”
“試試吧。”
陸曈打斷他的話,“結果總要試了才知道。”
崔岷=催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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